當晚崔珑被折騰得狠了,先前受冊儀式上又消耗了太多精神,原本一副軀體受這般作弄後還未清洗,他是如何也不肯睡過去的,最後卻是兩眼一閉直接不省人事,再醒來時隻覺渾身上下不甚爽利,有黏稠滑膩之感,低頭看一眼又仿佛被刺到般即刻收回目光,捏緊床角暗罵禽獸,可罪魁早已消失得不見影蹤。
司禮監的人一早就來了,提督太監親至,隔着帳帷在外面向崔珑問安,又有兩個内侍掀開帳帷入内侍奉,看模樣還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他們見禮後自報姓名,一個名淮安,一個名淮化,此後就都是中宮的人了。
司禮監權勢最盛時,其首位乃掌印太監,代皇帝掌管内閣票拟的批紅之權,有外廷元輔之稱,連内閣諸學士也要禮讓三分。如今換姜澧做皇帝,卻大刀闊斧直接裁撤了掌印,又提拔了提督太監,完全收回了司禮監批紅和處理朝政的權力。朝臣曆來和宦黨不對付,此舉頗得他們人心,在清流中更大受稱道。何況有目共睹,當今天子執政以來精力遠超常人,事事親為,幾個月來自行批紅也未出過半點岔子。
按理說司禮監的權勢是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像他這種初來乍到的人不該輕忽。
——不是他想輕忽,隻是他提不起興緻去應對。
崔珑随意應答了幾聲,提督太監語聲漸低,最終緘口不言,他也默然立在原地由兩個内侍收拾。
隻是被這麼伺候着,崔珑心裡略感怪異,感覺是在受比自己還小上一輪的童工照料,但也不得不以為這安排妥當,宮女不合适,和他年齡相當或更年長的内侍經驗豐富,一眼便能看穿許多迹象,隻會叫他不适,再一想難道被這些孩子看到身上的痕迹就無所謂了?——雖則他們入宮後理應受過這方面的教導。
淮化的手順着他的衣領輕捋,将要松散他的衣襟褪下來。
崔珑打斷他們的動作,忽然堅持屏退衆人,提督太監也不與他相争,略提點了幾句,旋即領諸人退到了殿外。
崔珑進到湯池裡自行洗濯了一番,全身上下數腿上的痕迹最明顯,被磨紅了一大片,反複清洗也不見變化,心裡不由更氣惱了。穿上亵衣後方才喚人進來,又被套上了昨日的一身翟衣鳳冠,布料擦過身上有紅痕的地方還隐隐作痛。
穿戴整齊後他步出殿外,在指引下坐上步辇,步辇前行,宮人分兩列擁簇左右,前方宮人執紗籠,舉繡扇雙遮,巨大的繡扇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崔珑舉目望去,對着兩面華貴精緻的繡扇,總算克制住沒抽動嘴角,如何也沒想到這儀仗有朝一日會落到自己身上。
一行人在乾化門外撞見了皇帝的禦駕,對方似乎是下朝後就特意在此等候,今日帝後要一起往延慶宮谒見皇太後。二人并肩走在一起,各自随行的宮人們在身後迅速融為一體,帝後間卻不見這般和睦,皇後行過禮後目光平視前方,不看身側的人一眼,皇帝也不介懷,隻不動聲色往他裸露在外的脖頸上掃了一圈。
到延慶宮外,皇帝伸出手拉過崔珑手腕,他下意識想掙,總算反應過來對方的用意,也不願平生枝節,任由姜澧牽着入内。
這位太後當然不是姜澧的生母,卻也不是先帝當初派給他的養母,他那位養母從前在宮中不得寵,身份低微,起初是一名宮女,後來是一名選侍,如今這位太後正是出自這選侍宮中偏殿的淑女,地位還要更低一些。不知為何,姜澧登基後将養母和先帝的一衆禦嫔送往帝陵,唯獨留下她冊封太後,做他名義上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