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的突然,好似要逃離門内的世界一般,争先恐後的朝門口湧來。
天空被烏雲壓得黑漆漆的,悶沉中一條金色的裂縫從雲的中央裂開,轟隆一聲打出了道閃電。
門外門内簡直兩個世界,狂風陣陣,吹得陸甯視線中的那行字也搖搖欲墜。
她對這樣糟糕的情況完全沒有準備,風貼着她的頭皮撞來,像是要把她掀翻在地。
幸好陸甯反應快,下意識的伸出手來抱住身旁的門柱,這才沒有真的被掀翻在地。
等等。
手?
陸甯察覺到自己這個動作後,頓時往下看去。
天曉得這是個怎樣糟糕的地方,陸甯視線所看到的畫面裡鋪滿了爛糟糟的泥巴。
雜草叢生,枯枝遍野,但最為矚目的,還是那雙陷在淖泥裡的腿。
陸甯不可能不認識自己的腿,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松開了還在抱着樹的手,接着走進視線裡的,便是一雙在活動着的手。
這是她的身體。
這是她在原世界裡的身體!
她在牧秋雨的内心世界裡是個人!
陸甯欣喜若狂,都忘了周圍還有在不斷刮着的風。
她開心的揉着自己的臉,無比懷念身為人的自己:“做人真好啊!我以後要住在牧秋雨的内心世界!”
保持着這樣的開心,陸甯将自己的腳從泥巴裡拔了出來。
那單薄的布料挂在少女颀長的身上,随着偶爾掀起來的風飄動兩下露出一雙細長的腿,肌肉劃出好看的線條,精瘦而富有力量感,讓人相信她像是荒島上唯一的幸存者。
可幸存者陸甯這一路走的十分艱難,開門時的那陣風暴把整個世界打的泥濘。
陸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走到一塊相對幹燥的地方,她看着自己沾滿泥巴的腳,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門被關上後風就小了下來,烏雲安靜的挂在天空,沒有雷電的蹤迹。
無邊無際的黑暗将遠處塗抹上黑色,世界好像隻有陸甯腳下那麼一點,衰敗枯萎。
“可……這個内心世界怎麼糟糕成這樣。”
作為老師,陸甯很少用這種負面的評價。
她教的學生,就是成績再怎麼不好,她也能摳出一兩個優點。
可此刻牧秋雨的内心世界,陸甯是一點好也說不出。
她面容複雜,想起今早在校園裡看到的那個牧秋雨。
晦暗,孤獨。
“所以才需要你。”
忽而一道女人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那聲音如風溫和,倏地拂過陸甯的臉頰。
陸甯登時便意識到什麼,猛地看向周圍。
可是周圍依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黑暗沿着她的瞳子封住了樹林的路,分不清楚這裡面會不會突然走出個人,或者生物。
而不等陸甯真走過去分辨,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
聽到這句話,陸甯停下了腳步。
她的腦袋轉的飛快,笃定又謹慎的向這位虛無的女士問道:“你就是主系統吧?”
“不愧是系統選中的人類。”主系統很滿意陸甯的提問,“是的,我就是主系統。”
“選中?”
陸甯敏銳的捕捉到主系統話裡的關鍵詞,目光複雜起來。
她本來還以為自己成了系統是場烏龍,沒想到,來真的。
“你們真的要我做牧秋雨的系統?别啊,我做不來的!”陸甯連連擺手。
主系統卻不然,替陸甯回憶道:“可分明是您說您一定不會背叛牧秋雨,您要做牧秋雨最堅定地後盾,您要給牧秋雨最好的未來。”
“系統接收到了您強烈的願望,對您做出了回應。”
“……”
陸甯竟無語凝噎:我以後再也不酒後亂說了。
好像是察覺到了陸甯的抗拒,主系統又對陸甯補充道:“而且您之所以會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您在被系統檢測到強烈的願望同時,發現您在原世界已經生理死亡了。”
主系統的聲音平靜而溫和,好似春日裡的暖風,可宣告的内容卻是極緻的冷酷。
當“死亡”一詞出現在此處混沌坍圮的環境裡,顯得格外詭異,且搭配。
看來她的記憶沒有出錯。
她果然是死了。
陸甯沉默了一下。她看過許多穿書文,還算懂這裡面的套路:“所以如果我做牧秋雨的系統,任務成功我就可以活着回到我的世界。”
“是這樣的。”主系統點頭。
“行吧。”
陸甯勉強算是接受了,畢竟她不接受也沒辦法。
往好處想,起碼現在的故事發展終于跟她過去看的那些穿書文有點像了。
于是接受了系統身份的陸甯回憶起了自己看到的信息,對主系統問道:“我隻要幫助牧秋雨達成人生圓滿的結局就可以了是嗎?這個人生圓滿的标準是什麼。”
“拯救牧秋雨,重塑她的内心世界。”主系統答道。
前面的話陸甯聽得懂,左不過是不要讓她經曆原文中那些糟糕的事,陷入瘋狂黑化。
但後面這話……
“什麼叫重塑内心世界?”陸甯不解的問道。
“如你所見,牧秋雨現在的内心世界十分糟糕。”主系統給陸甯介紹,“内心世界是宿主心理狀态的縮影,身為系統的你以後要居住在這裡,看顧這片世界,并将這裡變的生機盎然。”
話音落下,好似有一陣風吹來。
主系統不存在于牧秋雨的内心世界,陸甯的周圍卻好像有一隻手引導她看向她所處的環境。
天邊的烏雲有點散去了,月光擦過雲邊冷澀的鋪滿大地。
枯樹猙獰的紮在爛泥做的土壤裡,在扭曲脆弱的的樹梢上挂着幾片幹黃的葉子。
陸甯擡頭看去,連天上的月亮都是殘缺的。
半月的一彎好像古老的童話故事裡女巫獰笑着的側臉,直直的盯着她,叫人心裡發毛。
陸甯不知道究竟經曆了怎樣的事情,才會有這樣的心理狀态。
而她日後就要住在這樣的一個地方,還要把這個地方改造成的生機盎然。
陸甯望着天邊的月亮,生硬的滾了下喉嚨。
不是吧,她剛剛就是開玩笑說了一句。
真讓住這裡?
“陸老師,您是優秀教師,辛勤的園丁,您一定可以的。”主系統用一種期待且信任的聲音對陸甯說。
而這樣鼓勵的話出現在陸甯耳朵裡,她遲疑的眼神慢慢發生了些變化。
她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麼主系統要讓她來當這個系統了,望着面前這片斷壁殘垣,輕扯了兩下唇角。
事實證明,人在絕望到極點的時候,是會笑的:“主系統大人,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園丁’它是一個形容詞,隻是對老師的尊稱。你不能真的讓我來這裡植樹造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