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着一雙眼睛瞳子注視着陸甯,看得陸甯覺得下一秒她可能要把自己丢出公交車,她才收回了這道視線,而後向陸甯展示了什麼才是真正的轉移話題:“你的設定什麼又跳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陸甯定了一下。
糟糕。
她的人不對,統設。
牧秋雨瞧着小球這個反應,輕勾了下唇角。
那垂在膝上的手擡了起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小球下方的光暈,主動提醒:“所以你是不是要消失一會,調試一下?”
陸甯沒想到牧秋雨會親自給自己遞台階,立刻點頭:“是的,一定是哪裡設定出問題了,抱歉宿主,我消失一會兒!”
話音落下,繞在牧秋雨手指上的光暈就消失了。
她垂眼追着這道急急忙忙的光球,看着她又回到了自己心口。
那因為速度太快而從小球身上掉下的光暈,星星點點的聚集在牧秋雨的眼瞳。
它們明亮澄澈,襯得牧秋雨目光晦澀。
.
沒有了會說話的小球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牧秋雨的世界一下安靜了下來。
公交車停在别墅區不遠的地方,牧秋雨沿着街道不緊不慢的走回去,偌大的别墅黑漆漆的,屋子沒有開燈。
電子鎖響起一陣開鎖成功的音樂,好像歡迎主人回家。
牧秋雨面無表情的走進門,她并不喜歡這個音樂,而牧靜琴很喜歡,特意讓人裝進去的。
簡短的鋼琴樂很快過去,驟然的安靜顯得整個屋子更加的寂寥。
幽昧的小燈終于感應到有人進來,遲緩的亮起,牧靜琴不在家,玄關處放着她的拖鞋。
牧秋雨瞥了一眼,接着坐到了換鞋凳上。
她并不着急開燈,甚至她沒有要開燈的想法,她在黑暗中換鞋,在黑暗中回到位于二樓的房間。
傍晚昏沉沉的,沒開燈的房間好像下了一層昏暗的霧。
當老舊的地闆上響起兩聲拖鞋落地的聲音,牧秋雨已然換好衣服躺在了床上。
許是今天經曆的了太多,她的臉剛沾過枕頭,就輕易的進入了睡眠。
而牧秋雨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月亮悄然升上夜空,在窗外疏影缭繞下挂着半彎。
少女沉睡的眉眼淡淡的覆着一層皎潔,襯得素白的小臉平靜。
可這樣的平靜沒有維持多久,牧秋雨的眉頭就緊皺了起來。
她又做夢了。
或者換一種說法,她又在夢裡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淩晨時分的夜幕漆黑如墨,沒有星星,隻有一張大網籠罩在這座城市之上。
吳城最昂貴的地皮上擁擠伫立着數不清的高樓大廈,而在最高的那幢大樓,昏黃的燈光描繪着一道孤獨的影子。
牧秋雨正坐在她位于頂樓的辦公室裡,電腦裡是自己被竊取的數據。
寂靜正蹲在她的背後的黑暗裡,猙獰龐大,像是要将這夜一口吞沒。
冷寂中,牧秋雨的腦袋裡響起一道聲音:“宿主,我覺得您做的不對,請原諒我。”
雨滴噼啪的打在窗戶上,等待了一天的暴雨終于下了下來。
那個口口聲聲說會永遠忠誠自己的系統,背叛了自己。
原諒。
怎麼可能。
牧秋雨盯着她的電腦記錄一言不發,恨意占據了她全部的情緒。
隻是就在牧秋雨情緒要失控的時候,她的視線裡飄出了一個小球。
那小球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閃着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光。
它在自己身邊的飛來飛去,光暈好像是她的情緒,忽明忽暗,熱烈又耀眼。
“我真的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我是來幫您的,真的您相信我。”
……
“現在的溫度還是太冷了,如果你着涼了,我會很擔心的。”
……
牧秋雨不喜歡這樣跳躍的情緒,可她原本伸出去要拍走它的手,卻反變成了握住。
明明都是系統,可這顆光球看起來卻比腦袋裡沒有實體的系統讓牧秋雨神色放松。
初見不像是初見。
暴雨傾盆如注,湮滅了秋日裡的溫暖。
而牧秋雨此刻的掌心卻是暖的,那一團光暈被握在手心裡,散發着并不應該存在的溫度。
于是夢裡的牧秋雨握着這顆小球掌心回籠,想将她攬到懷裡。
“嗚——!!”
不知道哪處沒關嚴的窗戶被屋外的暴雨吹開,甯靜的辦公室裡卷起一陣狂風。
那披散着的長發被風吹得淩亂,交錯縱橫的黏在牧秋雨的臉上。
牧秋雨卻恍若如夢初醒,望着手中小球的神情又重新冷漠起來。
不能信任系統。
就算這個系統現在換了一副樣子,也不值得她信任。
她隻靠自己。
也可以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