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人名叫梁休公,一品文官。
當年外敵來犯時,他出謀劃策,也是唯一一個會前去兵營,與武官商量下一步對策的。
災民溫飽問題,梁休公也是不問過皇上,自行施粥,但分明是他一人所作,梁休公卻向那些災民說是聖上旨意。
京城百姓都道有個好聖上。
季銘玉那時雖小,也為梁大人表不公:為何父皇什麼都不幹,還落得好名聲?
隻不過收效甚微。
如今他已然成為梁府的一份子,雖然是個小雜役,但念及梁大人的幫助,季銘玉還是想為他做點什麼。
比如......
搶個皇帝當當?
這個心思被季銘玉壓在心底,不到時候沒必要說。
篡位可不是一瞬間的事。
更何況前頭還有那麼些皇子公主們,想要坐穩位子,還需要對付他們。
“銘玉,回來了?”
“方叔,你又在偷懶?”
“去去去,什麼叫偷懶,自己的事情沒完成就歇着才叫偷懶,我可是全做完了!”老奴才翹起二郎腿,半個身子靠着石桌,桌面上有兩個裝了茶水的破木碗,其中一碗已經見底。
把端着的茶盤随意放在石桌上,季銘玉也跟着一起癱坐在石椅上。
天色逐漸轉向橘橙色,季銘玉踩着石椅也隻能看到一輪半日。
圓日靜悄悄躲在梁府的高牆後,僅用上半張臉照進院内,老奴才全白的發絲上都被抹上一道色彩。
老奴才起身扭了下身,老舊用器特有的嘎吱聲在寂靜的後院響起,他毫不在意,腳步前後交替得極快,隻一會就鑽進了屋裡,隻留下一扇窗給着還在院内的季銘玉。
“嘿!你也别在院裡坐着了,回屋吧!”
老奴才甩出這句話,就連窗子也不給留了。
季銘玉回了老奴才一聲好,随後便也進了自己屋。
下人的房間不比府内的公子,屋内的地闆同屋外的土地沒什麼兩樣,隻是碎石少了些。
季銘玉端起水盆,不料底部卻被水的重量砸出一個不小的洞。隻是一瞬,那盆中的水就像脫缰的野馬一般,從那處洞中争先恐後的湧出,頃刻間季銘玉腳下的泥土地就已經被澆濕。
泥濘的地給人的感覺并不好,季銘玉擡起一隻腳剛要踩上幹淨的地方,房門就被人推開。
“銘玉!你在......做什麼?練習金雞獨立?”季銘玉沒回頭都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學宮下學了,二公子終于可以解放自我了。
“二公子好,”季銘玉努力讓自己在泥濘中轉個圈,好叫自己正面對着二公子,同時那隻要踩下去的腳落到了别的地方,借由着自己身子輕,奮力一躍跳出泥坑。
“銘玉,你這房間那麼破,為什麼不讓我爹給你準備個好點的!”
“小的隻是個下人,要那麼好的做什麼,二公子今日在學宮中學了什麼呀?”
“多了去了!可把我累死了!銘玉你聰明,幫我寫功課呗?”
“不行,二公子你這是在欺瞞夫子。”
二公子不樂意聽到這話,挖了挖耳朵,拉着季銘玉往院中跑。
“正好你地濕了,就在外面教我功課吧,順便等着它幹!”
“小的又沒去過學宮,不知道教的什麼,怎麼教你功課?”
季銘玉僅存的一點知識,也隻有皮毛。
那時便宜皇帝老爹給太子找了教書夫子,隻教太子一人。季銘玉投巧偷聽了幾次,那夫子長相極兇,說話也是之乎者也連軸轉,聽得季銘玉頭疼。
二公子一敲石桌,分貝提高了點:“銘玉你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我讓爹收你做義子,你不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學宮了?”
“哎,不用,我不......”是很想去學宮聽那些類似于之乎者也的東西。
二公子素來做事雷厲風行,這會早已跑沒了影,隻留有黃塵在黃昏照耀下飛騰起來。
季銘玉洩了力氣,一屁股坐在石椅上,不巧坐到藏有碎石的一角,倒把他屁股坐疼了,呲牙咧嘴地站起身揉了揉。
他細數着待在梁府的兩年中,他看到的公子們:大公子像是冷臉閻王,但很靠譜的樣子;二公子整天喊着上學累,上學苦,但每天他起的都是最早,且功課還算可以,至少沒聽到梁大人責罵他不及格;三公子還小,但是架不住修仙天賦高,聽說等他再大些,就送到仙門求道修習。
到了那時,府内還願意和大公子說話的人,興許隻有那些唯命是從的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