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正好,正殿前,一衆臣民立于兩側。
不似之前叫人生怕的寒風,微風穿梭在一群人中,撫平了心中的那份熱切。
作為皇子,未來的王爺,季銘玉本應該身居幕後,為未來的皇上處理其他的事務,他已經打算窩在大殿内不出來,拗不過季遊的邀請,喚丫鬟們打理了一番他的裝束,這才出來與新的臣民們見面。
季疏書昨夜趕着夜色回了西域,季遊将練兵營中最好的一匹馬贈予她,駿馬速度飛快,趕在大典開始前,到了宮中。
她身後還有個身影,随着駿馬停步,她跳了下來。
“真是物是人非,”她說。
季疏書替她打理了一下被卷起來的部分,出聲道:“母妃,咱們也去找個位置吧?”
她這一聲,引來許多大臣的側目,頓時冷寂的場景傳來一陣陣的竊竊私語。
“是那個西域的妃子,居然還要來這裡?”
“太子登基,她來作甚,她不是早早就離開宮裡了?”
……
季疏書不管他們的那些議論,腳步堅定地走上台階,與剛被勸出來的季銘玉四目相對。
他被好好地打扮了一通,衣裳的款式變了,若不是那張熟悉的臉,季疏書都要認不出眼前這人是誰。
季遊随後出來,他已經穿上一國帝王該穿的衣袍。
隻是撇去衣袍,季遊的氣質還是于之前無甚差别。
錦雲宗來的人并不多,僅僅隻有宗主和兩位上尊到來。
宗主已經走到了祭台前,兩位上尊跟在其身後,隻要季銘玉偏頭看過去,就能發現虞靳淮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身上。
“别看了,他現在也沒空看你,”林冼站在宗主的右側,用心聲對虞靳淮提醒着。
虞靳淮隻是瞥了瞥林冼,面上忽的有些笑意:“瞧,他看過來了。”
在與季疏書聊完,季銘玉就往祭台那邊。
不湊巧,宗主正喊着那兩人做事,季銘玉隻看到了虞靳淮的背影。
根據往年步驟,大典上需選出一位有足夠資質的太監宣讀聖詞。
通常,這種聖詞的撰稿者是皇上身邊的親信太監所撰,但季遊并無這種親信,便委托季銘玉撰稿。
為了稿子适合這種場合,季銘玉夜裡挑着燈想詞,擔心自己寫的不夠正式。
一個晚上,所能做到的事說不上多,卻也不算少。
季疏書趁着夜色回西域,季銘玉在夜裡撰詞寫稿,同季疏書不同的是,季銘玉的身邊有虞靳淮陪同。
聖詞,這個名字便是給了季銘玉莫大的壓力。
自他記事起,就沒有受過學堂先生的教導。季銘玉停筆,煞有心事地看着紙上的字,沉悶地歎了歎氣,将紙團揉成一團,随意地扔到一邊。
季銘玉看着被扔在地上的紙團,想着:就連現在的一手好字,都是師尊手把手教出來的。
一邊手撐着臉頰,握着毛筆的手在紙上無聊地畫出一個小人來,長發披散在背上,季銘玉想了想,又在小人的臉蛋上畫了個笑臉。
像是覺得缺了些東西,季銘玉又在那個小人身邊畫了另一個小人。
長發被高高地束在腦後,臉上是一副得意的神态,雙手還叉在腰上。
念着離得近好準備,他們晚上是住在皇宮中的。
丫鬟仆從們急忙将他們的寝宮收拾幹淨,季銘玉無寝宮,隻得住在他母妃生前的宮中。
先帝曾經也是寵愛過他母妃的,知曉母妃愛養花養魚,宮前便是小花園。
此時,窗外傳來一聲撲通,季銘玉将筆杆支好,走過去腦袋探出窗外。
什麼都沒看見。
再回頭,方才自己坐着的位置上,正坐着虞靳淮。
他把那張紙拿到面前,饒有興趣地看着上面的兩個小人,時不時地還看向站在窗旁局促的季銘玉。
“畫得挺可愛,”虞靳淮放下紙,臉上勾出笑意,雙眼帶情地看着季銘玉。
這笑臉太容易讓人生出親近,季銘玉的腳步隻猶豫了片刻,快步走到虞靳淮的身邊,支支吾吾地将自己的疑慮愁緒說給他聽。
虞靳淮一直都沒有出聲,安靜地聽完了季銘玉的煩惱。
等到季銘玉說完,虞靳淮才開口道:“每位帝王的聖詞都不一樣,不必這般憂愁,你隻用寫自己的觀點就好。”
“師尊,您知道以前那些聖詞大概寫些什麼嗎?”季銘玉追問道。
“嗯……大概都是講些,新國号建立後會實行什麼新的規矩吧,”虞靳淮真的有在想,無奈他對這些也不是很在意,記不得太多。
季銘玉還是有些不懂,可他也不好為難師尊,隻好把疑問憋回去。
他懂現今律法,卻不懂朝中規矩,左右思索,提筆寫了滿紙。
虞靳淮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意味深長地看着季銘玉,雙唇半開卻沒有話語吐出。
季銘玉隻覺得後背被推搡,多次問話,才知原是虞靳淮想催他快些上塌入眠。
“師尊,師尊覺得它怎麼樣?”
“好,寫得很好。”
再問也還是這句話,季銘玉不再多話,縮進被窩,許是今天太累了,他很快進入夢鄉。
宮中年長的太監不多,大多都随着當初的全員遣散離開皇宮了,留下來的都是一些父母雙亡,無家可去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