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遲冉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出派出所回到遊戲廳的，隻知道她的心像一張被揉成一團的紙，胸口突然幻痛。

李志平沒看出她的異常，隻高興地和她分享上午的營業額。“不過，也有好些人抱怨，說我們欺騙消費者，根本就赢不了兌換券。是不是到了後面，越來越難成功了啊？”

“怎麼可能，今天早上我檢查遊戲機的時候，發現六号機器裡有一張兌換券沒被人拿走，應該是昨天客人成功了忘拿走的。”遊戲廳另一個兼職生李從南聽到李志平的話立馬說道。

“哎呦，多可惜啊！昨天下大雨沒幾個人。小莫，你好好想想，看能不能聯系上那個客人，别浪費了這張兌換券。”李志平對莫遲冉說。

“李從南，你是攝影社的嗎？”

“是。”

“你們這段時間不是組織了拍攝校園裡流浪貓的視頻嗎？”

“對。”

“昨晚也有攝像機在拍嗎？”

“嗯。”

“那麻煩你件事。”

“行。”

這是莫遲冉第一次對李從南說這麼多話，他有些受寵若驚，臉變得紅彤彤的。

李志平在心裡笑他沒出息那樣，但不自覺夾起聲音來，“小莫，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莫遲冉點頭回應他，他倒是沒臉紅，隻是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李從南很快就把視頻發給了莫遲冉，她坐在櫃台裡慢慢找白貓的身影。

遊戲廳門上挂了一小鈴铛，有客人進來時鈴铛會響起，每次聽到空靈的鈴聲，莫遲冉就擡起頭來看。不過到了下班的時間她依舊沒等來傅良意。

周五下班早，隔天是周六，她每周周末都會在家住，于是今天晚上就直接不回學校了。民法課的老師很欣賞她，給她介紹了個兼職，是在朋友家開的高檔餐廳裡做服務員，薪水比平時的兼職賺的多不少，她格外珍惜這份工作。

七點她來到那家餐廳，換上統一的制服開始幹活。她本想專心些，别犯錯害得自己丢了這份工作，可腦海裡一直回蕩着盧承說的話，“田松清給那個女的指了條路，她間接害得懷陽暴露了身份。”

莫遲冉不斷對自己說:“那個女的，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已經滿了。”她正在給一桌客人倒酒，一時失神，紅酒越過杯口的界限溢了出來，

經客人提醒，她才連忙道歉，拿紙巾擦桌上的酒。

白紙被紅酒浸染，完全變濕變紅，如同人一旦沾上了仇恨，便會不由自主地扭曲自己。

店裡的經理看到了她失職，把她叫到外面訓斥。

莫遲冉心沒有任何波瀾，她自從陸懷陽死後就一直是在苟活，沒能自殺隻是因為去年為陸懷陽治病欠的債還沒還清。現在她有了另一件事，報仇，人生好像還多了點意義。

一陣風吹來，她對面有一間包廂，窗戶沒關緊，室内的淺藍色窗簾被風吹動。莫遲冉無意間看了一眼，竟和包廂裡的坐着的傅良意對視了。

看樣子是一家人在為一個女孩慶生，女孩一看就知道很幸福，擁有很多人的愛。莫遲冉又想到自己，她活到如今隻擁有過陸懷陽對她的疼愛，别無其他，那是不是替他報仇是理所應當的。

莫遲冉再往裡看了一眼，像個小偷一樣窺探别人的幸福。

這次沒看見傅良意，也是，他早上看她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是厭惡。

她收回目光，要回去繼續幹活，轉角處居然撞見了傅良意。

他散漫靠着牆，從煙盒裡拿出支煙咬在嘴裡，還沒來得及點着，像是察覺到了莫遲冉的存在，停下了動作，視線輕飄飄落在她身上。

莫遲冉想起來李志平交代她的事，從口袋裡拿出那張兌換券遞給他。“不好意思，那天錯怪了你。”

傅良意像是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舉動，把煙從嘴裡拿開，夾在手上，對她好言相勸:“善良點，改過自新還來得及。”

莫遲冉知道他誤會了她，但也懶得解釋，擡腳就要走，剛經過了他，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打火機響的聲音。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到傅良意手指間一點猩紅，她問:“能給我一支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