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味道挺好的，不是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莫遲冉回答，“是啊。”

盡管他們的開始是帶有目的的接近，過程是曲折艱難的，但還好滋味不錯。

“杜奶奶不記得我了。”他垂眸輕語，情緒變得有些失落。

莫遲冉察覺到他的變化，捧着他的臉，“衰老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事，她忘記了我們的名字，我們的長相，甚至是我們之間的回憶，但我們曾經相處的那些幸福快樂的日子，早就成了她生命當中的一部分。”

“這樣想，是不是沒有那麼難過了?”莫遲冉柔聲說，“我們以後多陪她曬曬太陽，散散步，守護着她，那她人生又多了份記憶屬于我們，那便是她所期望的。像她以前記得我們一樣，我們把她給記住。”

“你不難過嗎？”傅良意想起之前裝睡時莫遲冉和他說過的話。

“剛回國那段時間挺難過的，後來慢慢想通了。”莫遲冉摸摸他臉頰，笑着說：“這樣看來，我确實是個消化能力很強的女人，不管是胃，還是苦難。”

傅良意心酸，正想抱她，無意間掃到鏡子看清自己的臉，被面粉塗得跟個花貓一樣，“你故意的。”

“多可愛啊，我要拍下來。”莫遲冉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

“那我也要給你塗。”傅良意抓起些面粉。

莫遲冉躲開，“我不要。”

“怎麼能這樣，不公平。”傅良意說着把她禁锢在懷裡，莫遲冉隻好乖乖被他用指尖在臉上亂畫。

莫遲冉看着屏幕裡的自己，擰起眉來，“這是什麼？王八嗎？”

“什麼王八，這是花。”傅良意驚奇于她的腦回路。

“哦，仔細一看還挺像的。”她瘋狂找補，但晚了，傅良意舉着她的手自拍，又戳了戳她嘴角，“笑一個。”

“不好看。”莫遲冉躲鏡頭，傅良意捏着她下巴，“胡說，多好看。”

“我要發朋友圈，讓大家都知道我有個超級漂亮的女朋友。”傅良意拿着手機就要編輯，莫遲冉搶着，“你換張好看的發。”

一躲一搶，不知怎麼就變成了面粉大戰，阿飛就隻是經過而已，結果滿腦袋都是面粉，還嗆了口，“瞄～”

“遲冉，官宣照選得不錯啊！”律所辦公室門口，簡棠探出個頭來說。

傅良意的醫療糾紛案告一段落，莫遲冉深深松了口氣，聽到她的話，又勾了勾唇。最後他們沒選臉上全是面粉的醜照，而是一張阿飛的照片，不過背景是兩人十指緊扣的手。

“精心選了很久。”

“看出來了。”簡棠走進來，遞給她一杯咖啡，無名指上的戒指格外耀眼，“婚期定好了？”

“嗯，挑了最近的黃道吉日，老齊希望盡早結婚，年前辦了也好。”她容光滿面，像是提前沐浴了春風。

“你和傅良意打算什麼時候結婚？”簡棠看着手上的戒指，“你們感情那麼深，要結婚那不是分分鐘的事。”

結婚?感覺是很遠的事，莫遲冉還沒想那麼遠，“我們才剛複合，先穩定一段時間再想之後的事吧。”

“也好。”

下班了，齊歸河來接簡棠，傅良意在做手術，門診恢複了他一天到晚感覺更忙了。

莫遲冉一個人走在蕭索的街道上，頭頂高聳的樹上一片葉子也沒有。天黑沉沉的，風吹着也冷，莫遲冉裹緊圍巾，不知為何仍覺得格外冷，她把下巴縮在圍巾裡。

估計是圍巾裡有根線頭，脖頸處那道傷疤所在的位置癢癢的。

天空降下數片雪花，莫遲冉想起了一些深藏在記憶中的片段來。

一樣的雪天，媽媽難産走了，莫天竹把她往死裡打，還在她脖子上劃了一刀。

一樣的雪天，田松清往她後腦勺上揮了一棒，把她拖到廢舊的建築物裡，為了給他媽媽報仇，往她肚子上踹個不停。

但她居然還喜歡雪天，可能是因為天冷，因為太陽大。

她想象着和傅良意媽媽見面的場景，模拟可能會發生的對話，發現竟然比幾年前槍擊案子彈和她擦肩而過的那個時間還要緊張。

也許是因為她太想和傅良意有未來了，所以得充分準備，不想讓長輩讨厭她。

但莫遲冉忘了她一直忽略掉了個事實，有錢人都是喜歡搞背調的。她的身世，她殺人犯的父親，都已經出現在一張白紙上，暴露在某些人眼裡，隻是她還不知情。

但她此刻想起了莫天竹，她沒有去牢裡看過他一次，他被判了無期徒刑，大概率這輩子他們是不會再見面了。

莫遲冉這樣想着，電話突然響起，是陌生來電，記得傅良意和她說過别亂接電話，她沒有理。

但沒走兩步，同一個号碼接着打過來，擔心是有人要咨詢她法律問題，莫遲冉還是接了，“喂。”

“過得好嗎？我的乖女兒?”惡心的聲音傳來，刺骨的寒風像是湧入莫遲冉骨髓裡，她沒拿穩手機，掉在地上，雪紛紛落在上面，但沒能掩蓋住聲音，“爸爸想你了，我該去哪裡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