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自動售貨機上買了一瓶生姜水。”
任茗恍然大悟。
地上人的通病,迷信機器。
地上城的機器的确大都安全可靠,但很可惜,這裡是地下城。
“呵呵……看來你一早就已經被人盯上了。給你一個衷告,在地下城,任何能被人為打開的東西都沒辦法保證百分百安全。”
見那家夥仿佛一隻受驚的狗狗般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任茗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笑着問他:“算你運氣好今天遇到我。你知不知道今天一旦你被抓回去,會遭遇什麼?”
男人沒回答,隻是瞪大了那雙小鹿斑比般清澈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任茗。
任茗覺得有趣,故意壓低聲音吓唬他:“你會被賣去地下黑市,憑你這張臉,你十有八九會被買去送給地下城的某個大人物,等大人物玩夠,就會被随意丢給手下人,一層層往下,會碰到什麼樣的人全憑你運氣。等到你被玩得破破爛爛,疾病纏身,你的身體器官會被一件一件摘下來賣掉……”
越到後面,她的語氣越像哄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聽到她的話,男人那張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變得越發蒼白,雖然竭力維持鎮定,但下意識攪在一起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驚恐。
見成功恐吓到了他,任茗頓時心滿意足,笑道:“膽子這麼小,也敢來地下城探險?”
“不是探險,是找人!”他搖頭否認,而後哆哆嗦嗦地打開了右手拇指的指甲蓋。
任茗這才注意到他那看似與常人無異的右手拇指竟然是一件機械義體。
正驚訝間,指甲蓋内已投出了一道立體投影。
“你有沒有見過她?她叫李嘉木,是我的朋友,她失蹤前最後的定位就在這座地下城。”
任茗頓時對他大為改觀,因為好奇心作死,與為了尋找失蹤的朋友以身犯險,這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質。
見投影中的姑娘長得頗為好看,她忍不住起了一點八卦之心。
“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嗎?”
沒想到答案卻出乎意料。
“我跟她沒怎麼說過話,不過我們是朋友。”
于是,她再度哭笑不得了:“你竟然為了一個沒怎麼說過話的朋友,獨自一人來地下城。”
“不是一個人!我帶了保镖,走散了而已……”此時,男人的一張臉已經漲得通紅,不知道的,大概還會誤以為任茗對他做了什麼。
因為實在太過離譜,任茗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迹。你難道就沒察覺到這其中有什麼蹊跷?”
男人沉默不語,一張臉卻越發的紅了。
“既然你都已經淪落到了這種地步,走正軌渠道回去大概率已經不可能了。你先在這裡住上幾天,等找到了機會我就讓虹爺派人把送你上去。”
想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任茗決定為他動用自己的特殊關系。
“虹爺?是烈陽會的虹爺嗎?你竟然能指揮得動虹爺!”雖然在人情世故方面一塌糊塗,對地下城的功課倒是做得挺足。
見他面露震驚,任茗慌忙補充道:“别對我抱不切實際的幻想,我隻是個普通人,救你全靠運氣。”
這家夥的确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白甜,大概是覺得白吃白住不太好,時不時會變着法地稱贊任茗,隻可惜馬屁每每都會拍到馬腿上。
“你看着一點都不像地下人。”對上任茗那森冷的目光他才慌忙解釋,“不不!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隻是在誇你長得好看!”
任茗不置可否。
因為一代代的基因優化,地上人普遍長得比地下人好看。繼續進化下去,她甚至懷疑,地上人與地下人會不會成為截然不同的兩個物種。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這個世界,長得完全不像地下人的确是種贊美。
他還特别喜歡引用前人的詩句,什麼“你是那人間的四月天”,什麼“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每每背到一半才猛然意識到地下城的居民一輩子都不可能親眼見到他口中的這些美好意象,然後如斷電的AI般定格當場。
最有趣的是,他時不時會在牆上點來點去,期待着能喚出某種控制面闆,洗完澡不會主動擦,站在那裡等着毛巾主動飛來,等到凍感冒了才意識到地下城的毛巾沒那樣高大上的功能。
那段時間,任茗最大的樂趣就是看那家夥最近又鬧出了什麼笑話。
明明偷偷在青梅竹馬的秘密基地養了個男人,吃他的食物,穿他的衣服,當時的任茗卻愣是沒有産生哪怕一絲一毫的背德感。原因無它,那家夥給她的感覺與其說是養了個男人,不如說更像是瞞着家人偷偷在外面養了條大狗。
後來,虹爺那邊傳來的消息,确實有人想要某位地上人大少爺的性命,設了局想借地下城之手。那位大少爺具體的身份不得而知,隻知道出自綿延了數百年的頂級世家,哪怕不是二十四家也相差不遠。
懸賞是驚人的一個億。
得到消息的時候任茗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