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揚鞭,樓晚橋帶着幾人先行往回趕。
至于雲來則暫時被她安排了别的任務,無論時間短長,總歸最終會在京城相聚。
初春有一場大典,那是樓晚橋準備動手的時間。天時地利人和,到時候把黎蘇推上去,既是皇室子弟又有天命加身,不愁扳不倒黎潋寒。
計劃在腦子裡已經推演了無數遍,樓晚橋在路上不曾停歇,就是為了趕上大典。
十五日,足矣。
肅陽侯的兵會先一步到京城内暗中布下,而後她的人也會潛伏在京城中的各個角落,隻等一聲令下就能彙聚成一團熊熊烈火。雲來之後會領着人到京城,穆雲驕會借着兵符調令端王的兵,還有……
樓晚橋做好了能想到的所有準備與後手,以确保萬無一失。
她要讨一個公道。
多少人風雪壓身蟄伏數年,所求隻為一句公道。可公道掌握在王法手中,惡人不死後患無窮。
她要創造一個河清海晏的國度。
去握住王法,還柳家、還天下一個公道!
一路上的景象變了又變,色彩慢慢增多,沿途也有草葉抽出了新芽。
春天要來了。
樓晚橋在開春之前趕回了京城。
此時還未于黎潋寒撕破臉,但他派來的那位“十二”被她殺了,黎潋寒定然已經知曉。
倘若此時進宮,定然兇多吉少。
樓晚橋沒有急着進宮,也沒有急着回府,而是先喬裝了一番走到街上。
當務之急是搜集情報,知曉她不在的時候京城都發生了哪些大事。
樓晚橋忽然停下腳步,看向一大群聚集在一塊的人。他們圍在大理寺門前,不知道在做什麼。
她擠進人群中,眯着眼睛看向正中央,當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時瞳孔驟然一縮。
等等,不對……
不對!
官府前跪着一位女子,她身着缟素,滿目凄凄。手中握着鼓槌,一下又一下,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狠狠往鼓面上砸。
白衣沾染血迹,樓晚橋記得這個人,在武林大會見李華年的期間她救下的女子,若是沒記錯,她好像叫淑恬。
隻是她為何會在這裡?還是以這般姿态?
樓晚橋不解,也無法想象她的遭遇。自從那日分别之後樓晚橋是讓人将她帶來了京城,淑恬本想在京城伸冤,但是為何……
咚。
咚。
咚!
擊鼓聲沉重而有力,與她薄弱的身軀形成了強烈對比,圍觀的人交頭接耳,神色各異。
樓晚橋擠到内圈,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一股莫名的荒謬感蔓延上她的心頭。
“民女陳淑恬,一告崎州官府,放任燒殺搶掠于不顧之地!”
咚!
“二告崎州縣令勾結外族,其心可誅!”
咚咚!
“三告京城官府孫進寶,知情不報!!”
咚咚咚!!
急鼓聲越來越急促,如泣如訴,仿佛在嘶吼着女子的憤怒。
此時的風還是寒冷的,她衣着單薄,衣角上的血迹已然幹涸。額角青筋暴起,呼吸急促,聲音帶着血。
正當她忍不住想要走上前時,大理寺的大門被推開了。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樓晚橋先前并沒有見過。
男子緩步而出,身上穿着錦衣華服,氣質矜貴。
他垂眼望着台階下,語氣淡淡:“你是何人?”
“民女崎州,陳淑恬。”
那人面無表情:“你可知擊此鼓的代價?”
“民女知道。倘若付出代價能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民女便不後悔!”
“此行,未曾想過活着回去,民女唯此一願,願大人徹查!”
她的眼神堅定,聲音铿锵有力。
男人唇角忽而向上揚起,他轉過身,轉頭掃了一眼她:“好,本官允你,倘若能經受下三十大闆,就受理此案。”
樓晚橋大為震驚,繼而是憤怒。
這是什麼時候出的規矩?
她明明将這項條例廢除了!
陳淑恬面色坦然,雙膝跪地卻仿佛松了一口氣般:“好!”
涼風吹過臉頰,她的皮膚幹裂,嘴唇也泛白,目光卻猶如下定了某種決心。
這樣的眼神,樓晚橋曾經在旁人身上見到過。
她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樓晚橋眸光一凜,跨出人群走上前去:“住手!”
正要捉拿女子的那人動作一頓,轉頭看來:“何人在此放肆?!”
她不急不慢,繞過陳淑恬擋在她的面前,瞪着台階上的男子:“你又是何人,在大理寺前班門弄斧?”
那男子低頭看她,眉梢一揚:“我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尤衎。”
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
樓晚橋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