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搖頭:“不是,我媽媽也曾這樣勸慰過我。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桑柔垂着眼眸,又說:“我小時候經曆過校園欺淩。疫情那段時間,除了畫畫,我所有的興趣班都停了。我那會閑下來了,然後就會想很多,很頹廢。我媽媽是一個女強人,我向來以她為榜樣。所以我對自己這個行為感到心煩,想要擺脫,卻在某一個瞬間想起,再次頹廢。然後我媽媽發現了,開始勸導我。”
蘇念認真聽着,慢慢笑了出來:“你媽媽很好。”
聽到這話,桑柔眉梢帶着難以掩飾的笑意,忍不住笑了:“是啊,她對我很好很好。在我眼中,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蘇念笑了笑,沒說話,腦子有點疼,好半響,她說:“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謝謝你。”
桑柔點頭,然後退出蘇念的公寓。帶着書包回到自己的公寓,桑柔去洗了個澡,出來一看時間,12:02。
桑柔什麼也沒做,直接上床睡覺了。可能今晚說的太多,桑柔翻來覆去一直睡不着,腦子格外清醒。她試着去數羊,試着去背書,腦子卻越發清醒。
桑柔避不可免想起一些往事——
“桑柔,你爸爸呢?我怎麼沒有見過你爸爸來接你?你不會是沒有爸爸吧?”
“她沒有爸爸,我們可以一起欺負她,反正沒有人替她打回來。”
“有爸生沒爸養,沒家教。”
“……”
她們撕她作業本,把她的課本扔到垃圾桶,掀她裙子,脫她衣服。她們仗着年齡小,肆無忌憚對她進行言語攻擊,毆打欺辱她。
她不敢告訴媽媽。秦霄讓她反抗。
她太乖太膽小了,不敢反抗。秦霄恨鐵不成鋼,但每次放學都會準時出現在她的班級門口。小孩子也是會欺軟怕硬的。她過了一段很平靜的日子,秦霄是好動的,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然後就去玩了。
那群人找不到一個比她更好的欺負對象了。她們内部一個接着一個被孤立,然後和好,再孤立下一個。她對她們那個怪圈不感興趣,隻是覺得奇怪。
秦霄不來找她之後,她們很快又欺負她了。她第一次反抗,頭發被扯來扯,頭皮很痛。
她寫字慢,成績不好,老是被她們欺負,她們也總是惡人先告狀。老師覺得她是個愛搗蛋的人,很不喜歡她。
這件事,後來葉映親自來處理了。那個學期,她們不再來打擾她。
桑柔不笨,她隻是寫字慢。那段時間,她把筆速提了上去,期末全科滿分。新開學,她被調到了重點班。
桑柔忽然睜開眼睛,仔細看,那雙平日裡清澈的眸子中流露出三分淩厲。
桑柔心想,那群人憑借一句“年幼無知”輕輕掀過她幼時的傷疤。卻也忘記了,她也還小。
稚子無知,可被施暴者亦也無辜。她們以她人傷口作為攻擊的手段,殘忍至極。
*
桑柔是半夜兩三點才睡過去的。早上起床的時候,腦殼隐隐作痛。突然——
桑柔猛的睜開眼睛,按了旁邊的鬧鐘,鬧鐘亮起,6:35。
桑柔立馬下床,換衣服,洗漱,拿起書包出門。
急匆匆跑到樓下,桑柔看見了蘇念的背影。蘇念走的慢慢悠悠的,一點也沒慌。
桑柔快步走到她面前,問:“你怎麼不跑啊?”
蘇念看見她,明顯一愣。她低頭看了一眼,說:“你遲到了。”
蘇念話音剛落,學校鈴聲響起。
桑柔擡腿就想跑。蘇念一把攔住她:“你現在去也是遲到,不如買完早餐再去。”
桑柔說:“我抽屜裡有吃的!”
蘇念不肯讓她走,她語速又快又急:“現在這個點,檢查的人早到樓梯口了。你這會去,會直接扣班級量化分的,橫豎都是計遲到。紀委計遲到,罰掃一次。檢查人員計遲到,班級罰掃加倍。”
桑柔頓住。
蘇念又說:“我們等下了早讀再去。反正這會,紀委已經記下我們倆等我名字了。沒必要在這個時候上去,被扣班級量化分就算了,還惹人嫌。”
桑柔隻猶豫了一下,便點頭了。
罰掃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如果大家共同維護的班級榮譽被破壞了,那不是惹人嫌那麼簡單了。如果班裡關系不好,那将會引起暴亂。
桑柔跟着蘇念去買早餐。兩人坐在早餐店裡吃早餐。
老闆娘看見蘇念,笑呵呵打招呼:“同學,你又遲到了啊?”
蘇念看着老闆娘,眉梢稍稍柔和了兩分,語氣淡然:“起晚了。”
蘇念上個學期初老是遲到,後來便學乖了。左右她沒有家長管,遲到了最多罰掃,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老闆娘笑呵呵地說:“沒事,學習挺累的,起晚了也應該。”
蘇念沒說話。
老闆娘繼續說:“我去忙了。”
桑柔:“??”
問:老闆娘為何如此平淡?
兩分鐘後,桑柔便知道了答案。因為教育路口慢悠悠走來一群人——四個男生,穿着一中的校服。
其中兩個男生,一班的。
齊盛和祁爍。
桑柔看他們面色淡然的樣子,心知,這幾個早已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