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桑柔準備入睡時,顧輕舟給她發了一個視頻。
桑柔點進去一看,是秦霄。
——秦霄拿着吉他,一隻腳的腳後跟踩在椅子的橫木間,另一隻腳着地。在雜音不斷的情況下,吉他聲漸漸占上風。
桑柔看着視頻裡的少年,眸光認真且沉浸,像過去無數個日夜,她是他無數觀衆裡的一員。
她習慣了看他在台上閃閃發光的樣子,也習慣了在幕後看他發光發亮的樣子。
顧輕舟說:我朋友給我發的十四班團建的視頻,我單獨截了秦霄的給你!
顧輕舟:怎麼樣?我仗不仗義?
桑柔回:仗義。謝謝你。
顧輕舟:不用客氣啦。
顧輕舟:對了,你會打籃球嗎?
桑柔:不會。
顧輕舟:我會一點點。
顧輕舟:哎,你不會可以讓秦霄教你啊。他不是九中籃球隊隊長嗎?而且,好像他打球挺厲害的。
桑柔:我問問。
顧輕舟:好。
桑柔把那段視頻保存下來。
*
秦霄剛洗完澡,就收到了桑柔的消息。
桑柔:秦霄,在嗎?
桑柔:我們年級有籃球友誼賽,我被抽中上次打籃球了,我不會打籃球,你可以教我嗎?
看到籃球兩個字,秦霄罕見愣了一下。
籃球和跑步是他最喜歡的兩個運動,但這三年裡,他幾乎沒碰過這兩個運動。
别說打球和跑步了,他連課都很少上。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給秦唯抽血,被那一圈子的人排斥、辱罵、毆打。偏偏他不能反抗。
去年,他外出兼職打工,甚至一度想要辍學,秦麗知道後,哭着求他不要這樣。他隻能不斷請假,想着混張高中文憑。反正那老頭答應過他,隻有他物理競賽獲獎了,保送北大。
秦霄赤着上身,放下手機,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五官端正,濃眉大眼,高鼻梁,不薄不厚的唇,膚色不算白,臉上還帶着少年人的幾分稚嫩。此時,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鏡中的自己,眼尾又冷又狠,看不出半分意氣風發。
秦霄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陌生。
按照他原定的軌迹,他應該肆意張揚地活着,考出南城,在北京讀完高中、大學、研究生、博士。他會努力在北京立好腳跟。
現在想想,他還是太天真了。
人生在世,哪有人會一番風順的?像他這樣的出身,一家人健康長壽,阖家團圓,已經是千金難買。
年少無知,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自以為翻過了一座山就可以到達山的另一邊,以為世界在他手中。殊不知,一山比一山高,山的另一頭還是山。
可到底少年心性,秦麗被葉映接走治療後,他沒了軟肋在别人手上,精神氣也恢複了不少,曾經的夢想再度浮在眼前。
秦霄收了思緒,回道:可以。
秦霄想到今天桑柔說她去練舞,問:你不是還要練舞嗎?
桑柔:對,所以我想問問你,明天你有時間嗎?我練完舞,我去找你。你教我一些基礎的打球。
秦霄:可以。幾點?
桑柔想了想:六點吧。
秦霄:好,那到時候我去接你嗎?
桑柔:不用,我讓陳叔叔送我去就可以了。我們去哪見面?
秦霄:一中吧,去一中練球。
桑柔:好。
秦霄一看時間,11:20。他說:早點睡。
桑柔:好,晚安。
秦霄:晚安。
桑柔看着秦霄的消息,抿了抿唇,然後退出與秦霄的聊天頁面,找到了舞蹈老師的微信。
她發消息詢問:老師,是這樣的,我明天有點事情,要在六點鐘之前出門。我們原來定的時間不是17:00-19:00嗎?我不知道這會不會耽誤您的時間,所以我想請問您,我們可以把明天的舞蹈時間改為15:00-17:00嗎?如果這影響了您明天的計劃,那明天的舞蹈我們可以先取消。
桑柔等了一會,沒等來舞蹈老師的回信。她開了靜音,然後上床睡覺。
*
2022.10.14,上午。
桑柔出門的時候,收到了蘇念的消息。
蘇念發了一張截圖。
截圖上,是蘇念和紀興的對話。
[蘇念:老紀,我身體有點不舒服,今天請個假。
紀興:可以,好好休息。]
蘇念跟她說:“我跟老紀請過假了,今天不去教室,你不用等我。”
桑柔問:你怎麼了?哪不舒服,需要我去給你買點藥嗎?
蘇念:沒有,假的,我隻是困了,想睡覺。
桑柔看到這裡,大腦一片空白,半響,桑柔回道:好吧。
桑柔下樓的時候,心想,他們請假好随意。但想到蘇念說過,她是孤兒,沒有監護人,也沒有人管,請假的權力在她自己手上。
桑柔抿了抿唇,眼簾半垂。
早自習的時候,紀興來了一趟。在班上巡邏了一圈,快上早讀的時候,紀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放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