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級部決定在六月初舉辦一場熒光夜跑。

高三被趕鴨子上架，每天傍晚去跑三圈。

顧輕舟極其讨厭跑步，但還是去了。

操場上有一大半都是高三的學生，她跑着跑着，身子忽然前傾，腳崴了一下，直接往前摔倒。

摔倒的時候，雙手壓着底部，雙腿跪下來。

身邊的人紛紛停下腳步，那一瞬間，所有人離得很遠。

顧輕舟眉頭緊鎖。

旁邊的人看着她，想伸手，又遲疑。

顧輕舟看了一圈，立馬撐着身體坐到旁邊的草地上，遠離跑圈。

她眼中含着淚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擦了皮，滲出血來。她輕輕撩開了褲子，撩至膝蓋，膝蓋重傷，已經在流血了。

沒一會，紀興、桑柔、姜煙、林若和胡蝶來了。

紀興看着她的腿，表情嚴肅，說：“去校醫處。”

顧輕舟擺擺手，連忙拒絕：“不不不不，老紀，我沒事。”

姜煙蹲下來，心疼地看着她，手伸了出去又伸回來，輕輕說：“怎麼沒事呢。”

胡蝶皺了皺眉，說：“我背你去。”

顧輕舟說：“不用，不疼的。”

紀興說：“能走嗎？”

顧輕舟：“能！肯定能。”

顧輕舟試圖起身，林若和桑柔扶了她一把，顧輕舟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對紀興說：“老紀，你看，我沒事。”

紀興點了點頭，說：“好好養着。”

顧輕舟點頭，又問：“我明後天不用來了吧？”

紀興擺擺手：“不用來了。”

顧輕舟喜笑顔開。

*

林若數學一直不好。她每天傍晚都會拿着題目都隔壁問桑柔。

桑柔很有耐心，而且講題細緻。

這一天，她忽然聽到了一個消息。

楚璃住院了。

好像是遠方忽然傳來故友的消息，她愣了很久。

打聽清楚才知道。

楚璃患有心髒病，去做了手術，已經走兩個月了。

林若第一次主動聯系了楚璃。

她跟楚璃聊了很多。

心中萬般感概。

或許是她占有欲太強了，她們才走到今天。她無數次在遺憾，自己為什麼跟楚璃走到今天。

過去，她曾問過楚璃：“我們會走散嗎？”

楚璃堅定地說：“不會。”

那時，她沒有說話，心裡卻沒有一點實感，仿佛這隻是她們兩人的話。

但因為那句話，她悄悄把楚璃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她曾經也認為，有這麼一個知己，人生足夠了。

胡蝶總是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不理解她為什麼把楚璃看的那麼重。

情緒上頭的那段時間，楚璃甚至比她自己還重要。

明明她們把彼此規劃到未來了，怎麼現在未來就少了一個人。

顧輕舟一瘸一拐往電梯走，林若眼睜睜看着她一條路花了五分鐘才走完。明明平常就走一分鐘。

林若走過去扶她。

顧輕舟笑嘻嘻地說：“你要坐電梯嗎？機會難得哦。”

林若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能不能别那麼傻？”

顧輕舟吃痛喊了一聲：“我怎麼傻了？”

下了電梯，林若說：“楚璃病了，心髒病。”

顧輕舟一怔：“現在嗎？”

林若嗯了一聲，又說：“她去做了心髒搭橋手術。”

顧輕舟忽然低頭看着自己的腿，傷口還在隐隐作痛。

林若說：“從前我認為，我和她會很好，能過一輩子。”

顧輕舟：“現在呢？”

林若釋然地說：“我想開了。階段性就階段性吧，把美好的回憶留在昨天。”

顧輕舟說：“想開了就好了。”

林若又說：“對了，你上次不是說，鐘婉一直在纏着你嗎，最近怎麼樣了。”

顧輕舟頓了頓，有些喪氣地說：“最近還好，我不是受傷了嗎，我就免了跟她打招呼了。我覺得她對我有一種占有欲，就是友情占有欲。我不知道怎麼辦。”

林若說：“直接拒絕啊。”

顧輕舟說：“可是她最近狀态很不好，我怕她會多想，然後影響高考。”

林若說：“你自己狀态都要完了，你還想那麼多啊。”

顧輕舟抓了抓臉，無措地說：“我不知道。剛開始，我以為是抱團取暖，後來發現，她的情緒一直在拉着我走，我明明自己已經在盡量調整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理解占有欲這種東西。我有很多很多朋友，不可能為了誰就扔下誰。就像我家紀女士，她有三個孩子，我不可能要求她偏向我，那對我兩個哥哥不公平。而且紀女士不僅有孩子，她還有其他親人、朋友，難道讓她圍着我們的家庭轉嗎？不可能啊。”

“男朋友可以隻有一個，但他也不能對我有很強的占有欲。我不可能隻陪他一個人，他也不能陪我做很多很多事情。”

“但是鐘婉總是希望她可以做我的唯一。但是怎麼可能呢？我和她隻有追星這一個共同愛好。你看啊，逛街的話，我會找胡蝶。看電影的話，我會找你。看小說分享，我會找梁夏。我做不到就找一個人陪我幹完所有的事情。不會有人跟我一模一樣的興趣愛好的。”

林若心震了一下。

顧輕舟繼續說：“我覺得吧，胡蝶說的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跟她能做朋友，但是隻是朋友而已。所以我最近一直以腿傷避着她。”

林若說：“那也好。”

*

晚自習的時候，顧輕舟難得看窗外發呆。

窗外的景色很好。

她已經很久沒有那麼放松過了。

剛一下課，姜煙找她去廁所。

顧輕舟說：“我不想考C9了。”

姜煙一愣。

顧輕舟說：“我想通了，比起C9，我的命更重要。”

楚璃心髒病一事讓她明白，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比健康還要重要。

姜煙松了一口氣，說：“你想通了就好。”

晚上，年級部發布通知。

高三早上進教室的時間是7:10分，讓她們調整作息時間。

整個高三在歡呼雀躍。

*

2024.5.26。

距離2024高考還剩12天。

高三早上拍畢業照。

她們怎麼也沒有料到，蘇念會回來。

蘇念莞爾一笑：“怎麼，不認識我了？”

顧輕舟驚喜地抱着她。

蘇念跟她們拍了畢業照。

整個年級一起拍的，還有各班自己拍的。以及她們宿舍的合照。

顧輕舟忽然問她：“你跟徐彥……”

蘇念笑了笑，手機忽然收到了信息。

徐彥說：“我們可以見一面嗎？”

蘇念說：“好。”

臨走的時候，蘇念跟桑柔說：“桑桑，以你的才能，你不該被困在南城市。”

桑柔愣住。

這好像不是蘇念第一次勸她。

蘇念說：“南城市太小了，不利于你發展。”

桑柔不語。

她見過美國的自由女神像，見過英國的大本鐘，法國的埃菲爾鐵塔，俄羅斯的莫斯科紅場。

其實她去過很多地方旅遊，但是沒有一塊地方比南城市讓她更有安全感。

家鄉是一塊淨土。

但是她大學注定要走出家鄉。因為她的家鄉沒有相應的資源讓她走向更高處。

桑柔約了秦霄去爬山。

爬山的時候，夕陽落在她身後。桑柔低頭看花花草草。

秦霄給她拍了一張照片。

少女穿着校服，青春洋溢。

漂亮又可愛。

秦霄緩緩走過去，桑柔忽然起身，察覺到身後有人，桑柔吓了一跳。

秦霄拉住她的手。

桑柔虛驚一場，輕聲說：“你怎麼在我身後啊？”

秦霄盯着她的唇看。

桑柔擡眸撞上他幽深的眼神裡。

秦霄直勾勾地看着她，滾了滾喉結，啞聲問她：“桑桑，我可以親你嗎？”

桑柔臉紅了。

于是，秦霄不再問，手扣着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了下去。

他一開始吻的很溫柔，桑柔漸漸沉溺其中，雙手抱住他的脖子。

最後，兩人氣喘籲籲的。桑柔眼神飄忽，不敢亂看他。

秦霄卻緊緊盯着她看。

爬到山頂後，桑柔忽然說：“秦霄，蘇念跟我說，南城市太小，我不适合待在南城市。”

秦霄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