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洱一聽，嘴一癟，差點直接哭出來，“我也沒想到這麼難完成，我上個月因為出去玩了，欠下了好多時長，就都堆到二月來了。之前樓上的事情，我沒休息好，沒有什麼精神直播。前幾天我才注意到我這個月的總直播時長還差好幾十個小時，我已經盡力在補了。”
“你這個能請假嗎？人有三病六痛的，總歸需要假期的，随便編一個生病的理由應該也行得通吧？”舒鸾建議道，“你雖然是個精怪的，但是精力也不是誣陷的啊。”
胡洱聽後搖了搖頭，“不能請假，請假之後，完不成直播任務的話，沒完成的部分是下次是要雙倍的。”
舒鸾聽出胡洱的話語裡已經帶了點哽咽的感覺，馬上抽了兩張紙遞給她，“你這什麼直播公司啊？周扒皮都沒有他們能扒皮。”
“周扒皮是誰？”胡洱用力擤了一下鼻子。
舒鸾一陣無語，好想扶額苦笑，但是為了保護胡洱的脆弱心靈，她調整了一下表情，“是一個很壞很壞的老闆，剝削手下員工的老闆。為了讓員工多幹活，半夜爬起來學雞叫把他們叫起來，天不亮起來幹活到夜裡，還沒有什麼錢。”
“哦，這樣啊，那我老闆還行啊，他對我們這些主播還挺好的。”胡洱說道。
“挺好的？”
舒鸾怎麼覺得和胡洱的工作情況對不上啊？
“是啊，直播時間是固定的啊，除了規定之外也沒有什麼别的了，而且老闆還幫我升分成等級，我才直播了三個月，就已經升到三級了。”
“可是他們規定的這這種直播時間不合理啊，你一個月要多少時間？分成等級又是分成多少？你們有基礎工資嗎？”舒鸾問道。
胡洱覺得舒鸾比自己靠譜厲害多了，感覺上去又很親切，所以乖乖地交代了個幹淨，“一級主播一個月是一百個小時，我是三級，所以是一百六十個小時。分成的話，是看有多少禮物和打賞，一級主播是二十分之一，我是二十分之三。這行還有基礎工資的嗎？”
說完，就朝舒鸾比了一個“OK”的手勢，看上去還挺高興的。
“你還挺滿足的？”舒鸾看着這個傻丫頭，怎麼看怎麼缺心眼。
“我就是覺得太累了，直播時間太長了而已，其他的方面應該還行啊，我一個月也能上五位數呢。”胡洱把最後幾顆馄饨消滅幹淨了，然後把頭埋進碗裡，把湯也喝了個幹淨，“啊，好飽啊，真好吃。”
“小胡，我覺得你要不......把你的合同給我看看吧。”舒鸾靜靜地看着胡洱，糾結了一下，實在看不下去了，要不就随手幫一把吧，反正現在還早。
“啊？好啊。”胡洱一口答應了。
胡洱在她淩亂的房間裡翻了快半個小時，終于從角落的一個行李箱裡把合同找到了。
“不好意思，我這邊太亂了，約的收納師八點才能來。”胡洱有些不好意思讓舒鸾看到自己把她的房間弄得這麼亂。
“沒關系，專業收納師服務也是我們的招牌嘛。”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是舒鸾剛進來的時候，還是兩眼一黑，哪怕不是第一次來了。
“嗯。”胡洱把合同給舒鸾之後，就把茶幾清理了一小塊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雙手撐在膝蓋上，看上去特别乖巧懂事。
當然是忽略她的背景的話。
舒鸾不是專業的法律從業者，但是基本的法律常識還是有的。
她開始翻看合同，發現這份文件有點奇怪，她拈起其中一張，仔細看去就能發現那些空白的地方有很多的小點點，不過複印文件的時候沒處理好，說不定會這樣。
舒鸾發現這份合同上的基礎要求還真是和胡洱說得差不多，不存在違反合約的情況，印章和簽名也有，看上去是一份很正規的合約。
她又把文件仔細看了一遍，猛地發現了一個問題。
“你們的具體分成等級情況沒有寫上去啊！”舒鸾把那一頁展示給胡洱看，“上面隻說了‘按一定比例，卻沒有說比例是多少’，還有，基礎工資也沒寫，我記得A市是有基礎工資的要求的，這個是就業老師強調了好幾遍的，沒想到還真有點用。”
胡洱看着那頁紙，皺着眉毛，突然害怕起來，“我是不是被騙了？”
舒鸾歎了一口氣，“你是怎麼和他們簽上的？”
“我拖着好多行李在高鐵站碰到他們的。我當時沒找到落腳的地方，被他們看到了，就說可以幫我，然後介紹了他們的公司。我看還可以，也不用動太多腦子，在家裡就可以幹，就同意了。”
胡洱越說聲音越小，眼看着就又要把自己埋進睡袍了，她真的好想把自己團成一個毛絨團子，再找個角落，靜靜地等待發黴。
“你沒地方可去？你又哪裡來得錢住在這裡？你不會又被騙了吧？”舒鸾擔心地問道。
胡洱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有錢的，就是我媽說女孩子一定要有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才行，就把我踢到這裡來了，說這裡工作的機會多。出來的時候，我爸偷偷給我塞了一張卡，我媽往我的行李箱裡也塞了幾沓錢，所以舒鸾姐你不用擔心我付不起房費。”
“那就好，現在咱們說回你這工作的問題。”舒鸾盯着這份問題合同，沉思了一會，“這種事情咱們還是要找個真正懂法律的來才行。”
“律師？”
“最好是律師，或者一般的法務工作者也行。”舒鸾點點頭，想起之前和謝珏吃飯的時候，他說自己這裡需要法務的事情，看來他還挺有先見之明的。
舒鸾想到了謝珏所在的事務所，猶豫了片刻，擡頭看向胡洱，“我隻知道一家很靠譜的律師事務所，就是可能有一點貴，你想去嗎？不行的話，我再去搜個性價比高一點的。”
“沒事，我有錢，那些人肯定是決定我好欺負，我要找最好的律師把他們全部告死！”胡洱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馬上跳了起來，就像馬上要去打人一樣。
“好了，他們敢用這種合同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對付這種人還是要找專業的。”舒鸾把合同還給胡洱，“你先拿着，我等會看他們把自助那的桌子送來了，就帶去那家事務所。”
“好，謝謝舒鸾姐。”
“沒事，下次多長點心眼，還狐狸呢？”
“我是混血狐狸嘛？”胡洱辯解道。
舒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走了，等會給你發消息。至于直播，你把鏡頭随便對着什麼拍着吧，反正他們的合同不正規，你應該也不用幹多久了。”
“好。”
胡洱殷勤地幫舒鸾開了門，目送舒鸾離開，才垂頭喪氣地回到卧室裡。
她變回原型，看上去是一大一小兩個圓滾滾的、毛茸茸的球放在一起，把腦袋埋進柔軟的毛肚子下面，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我真不是一隻合格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