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言随一時語塞。崔明禮識趣地讓出卧室：“你睡二樓，言随睡一樓，我睡沙發。”法言笑不知對這安排是滿意還是不滿，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花，意味深長地看了二人一眼，搖着輪椅走了。

法言随目送法言笑的背影，對崔明禮說：“我睡沙發也行，或者我們也可以擠一擠湊合一晚上。”

崔明禮直接去長沙發上躺下，曲起無處安放的長腿，悶悶不樂道：“我剛才說的話真的很招笑嗎？”

“唔……我以為你會勸他别跟那個alpha在一起的。”法言随顧左右而言他。

“我是想勸的，但我哪有資格和立場勸别人。而且，你想啊，他高中就能攢錢買相機開站子，這幾年至少花了得有這個數，說脫粉就脫粉還不出物回血；”崔明禮伸手比了個數字，“能找到我真正住的地方就不提了，他還能偷偷溜進來，爬上三樓用破窗錘一口氣給窗子幹得稀碎。你說這種人做什麼不會成功？”

法言随無從反駁：“……好有道理。”此别墅區曾向他們大吹特吹自己的安保，結果高等偵察兵寒雙能混進來，普通人小謙也能混進來。到底是安保不堪一擊還是這倆人神通廣大……

“所以我就想，實力才是硬道理。我要是能像你一樣實力出衆，還至于這麼畏首畏尾麼？”崔明禮憂愁地抱起抱枕，“結果，我被他一句話給打回原形：我是個屁，離了粉絲支持我連屁都不是。”

法言随想說崔明禮應該給小謙解釋清楚，他們不是戀愛關系，是連小嘴都沒親過的假結婚，純潔得和結拜兄弟沒差。但他轉念一想，他們有過臨時标記，睡過一張床，他的粉絲名是崔明禮取的，妙評頭像是崔明禮拍的……好吧，這要是被對崔明禮抱有戀愛幻想的粉絲知道了，肯定會氣個半死。

所以崔明禮不向小謙辯白，是自知理虧不敢強詞奪理，還是心裡對他的感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法言随用力甩甩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抛至腦後。“但是你有這樣的想法很不錯，說明你不想止步于做一個依賴粉絲經濟的愛豆。”

崔明禮把頭歪靠在抱枕上，哼唧道：“看來，我真得考慮進軍演藝圈了。人家好多科班出身的都沒戲拍，我還要沒皮沒臉地去搶占資源。”

“你什麼時候出solo曲？”法言随冷不丁地問道，思維跳躍。

“粉圈經常說的一句俗語叫‘當潮水退去，就知道誰在裸泳’。我隻要一solo，就會原形畢露，”崔明禮道出自己的心酸，“你們将會聽到從頭到尾都是電音的歌。”

法言随在他身旁坐下，使出激将法：“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拿冠軍的職業運動員不是好運動員，不想solo的偶像也不是好偶像。我聽說粉絲，尤其是獨唯粉都希望自己的偶像出solo。愛豆工作是你的老本行，你總得打下自己的一片江山吧。”

崔明禮明白法言随說的都是真理，隻是他還不夠勇敢，不敢踏出第一步。在已經脫粉的小謙面前他能沒顧慮地大放厥詞，人家一開口卻讓他啞火。

“我會好好想想的，你先去我床上睡覺，都這麼晚了。”崔明禮輕戳法言随的後腰。

法言随瑟縮了一下，回眸看着他：“你真的不睡床？”

“我是紳士，又是你的alpha，我不睡，”崔明禮打了個呵欠，翻身面朝沙發靠背，“晚安。請幫我拿條被子來蓋上，謝謝。”

法言随拿來被子時，崔明禮又換了個姿勢，規規矩矩平躺在沙發上，胸膛有規律地起伏着。這個夜晚他的情緒消耗太大，肯定累壞了。

給崔明禮蓋好被子，法言随沒有馬上離開。他在思考崔明禮說的那句“是你的alpha”：這是出于職業習慣無意識的話語，亦或者是某種試探？

法言随仔細觀察崔明禮的睡顔，判斷不出他是熟睡還是假寐。法言随用指尖碰了下他的臉頰，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晚安，我的alpha。”

等法言随回到一樓的卧室關上房門，崔明禮猛地睜開眼睛，很快又絕望地雙手捂臉——他沒辦法再對亂跳的心髒和發熱的皮膚視而不見，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那個完美偶像蘋禮，早已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