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瞧見法言随同樣紅潤的側臉,崔明禮心下一動:看來,喧嚣的心跳不止他一個人的,還有法言随的。鼻翼翕動,嗅到的白酒味信息素不再是嗆人的辛辣,而是濃厚的醇香。
崔明禮毫不懷疑,他們此時隻需一個對視便能唇齒相依,但不合時宜的電話鈴聲剪短了他們纏繞在一處的情絲。
崔明禮見來電人是王哥,接通外放:“王哥,出什麼大事兒了?”言下之意是發消息不行麼,非要打電話來壞我好事。
王哥哪裡知道自己無心搞的破壞,大着嗓門跟崔明禮彙報:“禮啊,你被秦優導演看上了,他說有個角色想要你去試試鏡。”
秦優是聯邦最特立獨行的導演,脾氣古怪,選劇本選演員也随心所欲,讓人捉摸不透。他的諸多作品充滿争議,褒貶不一,卻極具個人特色。
崔明禮和法言随大眼瞪小眼,他下意識地想開口讓王哥拒絕對方,被法言随銳利的眼神震懾住,話到嘴邊緊急改口刹車:“……啊,哦,知道了。麻煩你幫我回複他,說我最近身體抱恙,問問能不能讓我先看看劇本。”
“好嘞。哎呀,這秦優有點意思,你演成那副鬼樣子,他還能把你挑中了。”王哥啧啧稱奇。
崔明禮也感到奇怪,搞不清楚秦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挂斷電話後他看向法言随,露出一個讨饒的笑:“我聽了你的話,現在工作量又增加了,不知道身體扛不扛得不住。”
崔明禮此次生病算是積勞成疾,本就沒幾兩肉的小身闆又瘦了一圈,連雙頰都凹陷了下去。他焦慮得不行,害怕自己這一病顔值也從此走下坡路,那就真完蛋了。
法言随摸了摸他的臉:“你确實沒有大紅大紫的命,不過我能幫你改命。”
“怎麼改?”崔明禮任由他來回揉搓自己的臉蛋,眼裡含笑。
“你太瘦了,得增重增肌。人有時候不成功,不是因為心比天高,而是命比紙薄,”法言随說得頭頭是道,“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啊。”
崔明禮從善如流地應下,親昵地蹭了蹭法言随溫暖的掌心:“好,好,都聽你的。”
雖然在休病假,但崔明禮并不敢懈怠。電子郵箱一收到劇本,他便打開閱讀。
秦優想讓崔明禮試鏡的是懸疑劇一個單元裡的重要角色。該角色是一個家道中落的少爺,他受不了人生前後的巨大反差,又因愛人病逝徹底黑化,自我分裂出反//社會人格變成殺人狂魔。
這種有層次的多面角色演繹難度可比走個過場的“崔将軍”難多了。崔明禮想破腦袋也不知道秦優為何相中了他,馬上叉掉附件把信件滾動到正文部分:
【蘋禮先生,對于這個角色,我的第一要求就是必須長得足夠帥,還要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貴氣。簡而言之,哪怕他吃糠咽菜,也能讓人一眼看出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看見你在電影裡的扮相,我立馬就相中了你。蘋禮,你是一塊璞玉,我很期待我們的合作。】
提煉關鍵詞翻譯過來就是,崔明禮人帥氣質佳,幸而入了名導演的法眼。這和當時牛鑫向李總力薦他有啥區别?沒救了,這個看臉的時代。
崔明禮一邊對着秦優給的面試時間發愁,一邊抓耳撓腮薅頭發。看見指縫纏繞的大把秀發,他大驚失色。
他一個連多掉幾根頭發都畏懼的人,怎麼演得了殺人如麻的陰郁變//态?崔明禮把糾結擔憂一字一句發給秦優,字字肺腑,誠懇地表達自己想要嘗試又害怕出錯的矛盾心理。
發完後他捶胸頓足,懊悔不已:職場可不是學校那樣的象牙塔,哪會給廢物成長時間。他這樣給秦優回信,顯得又蠢又慫,和高智商瘋批一點邊都不沾……
秦優回複他道:【在找到比你外形更适合的人之前,我不會放棄你的。大不了我就砍掉這個單元不要。】
藝術大師都這麼倔犟?崔明禮不理解。他把電腦熄屏,對着黑掉的屏幕端詳自己的臉,嘗試做出陰恻恻的笑。
這一笑不得了,把他自個兒都給吓了一跳,确實有止小兒夜啼的功效——演得太浮誇了,如同面部神經大面積病變,下一秒就會變異成喪屍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