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空間很大,上下兩層,房間裡均是簡潔的風格,軒轅神君給她準備的客房在二樓,推開窗就能看到遠處的山景與沼澤,窗戶正下方的院子裡專門為仙鶴留出休息的巢穴,被它打理得幹淨溫馨,看得少女蠢蠢欲動,頻頻望去。
溫瑺打開包裹,将換洗的衣服擺在床頭,又拿出自己的杯子跑到樓下放到桌子上,自己坐在房主對面,軒轅神君此時已經換好衣服泡茶休息,見少女過來便給她倒了杯茶,看着她“噸噸噸”一口氣喝完,又為她續了一杯。
仙鶴圍觀後,熟練地從架子上叼住自己的杯子,也放到桌子上,軒轅神君臉上的神色有些無奈。
“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味道?”
仙鶴用尖尖的喙又往他手邊推了推,理直氣壯地表示就要喝,自己沒表示過不喜歡,軒轅神君隻能給它也倒了一杯,還扔了幾片茶葉進去,“請吧。”
他便看到少女與仙鶴碰杯,再一次一口悶了,仙鶴甚至還把裡面的茶葉都吞入腹中,一點都不挑食,一人一鶴搖晃着腦袋挨在一起砸吧嘴,少女還向自己豎大拇指稱贊道:“好喝,愛喝,感謝金行的饋贈!”
“不客氣,喜歡就好,要再來一杯嗎?”
溫瑺搖搖頭,摟着仙鶴的脖子笑着回答道:“仙鶴說一會兒帶我去沼澤玩,神君去不去?”
“你們去吧,晚上有什麼想吃的?”
“啊——想喝湯可以嗎~”
軒轅神君笑着應下,看着少女和仙鶴歡呼着離開木屋,仙鶴在空中滑翔,少女一路小跑碎碎念着什麼,他看着為少女起舞的仙鶴,神情柔和下來,卻在察覺到有“客人”拜訪時收斂幾分。
溫瑺闖入沼澤中,仙鶴得到主人的指示,帶着少女往更深處行走,沼澤像是鏡面,不知是因為她自身原因,還是身形高挑的鶴群完美地遮擋住少女的身體,遠遠望去隻能看到連成片的白色,看得讓人眼暈。
溫瑺臉上的笑容消失,她感受到鶴群在向自己靠攏,陽光打在少女的長睫上,投下了深深的陰影。
空中的鳥雀和身邊的鶴群成為她的眼睛,天空不知何時染成鮮豔的藍紫色,雲層徘徊于此,洇染更遠處的天空,模糊了邊界。
仙鶴陪着少女很快離開沼澤,進入樹林深處。
“有人來了,動作這麼快,難道是因為發現我的存在了?”
溫瑺邊走邊自言自語,她并不擔心迷路,身邊有記得回家路的仙鶴,更重要的是,無論她走到哪裡,隻要腦海中浮現出想回去的念頭,正确的路就會浮現。
仙鶴安靜地跟在少女身邊,直到她與金行族群僅剩幾公裡時,仙鶴攔住了她。
溫瑺很聽勸,她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踩過的地方留下一點透明的亮晶晶的粘液,很快與土地融為一體,留下特殊标記,是少女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标記。
溫瑺不清楚金行的族人們何時離開,保險起見她還是不要随意露面。
又走了很遠,走到溫瑺感覺腳底又麻又痛時,她來到另一個出口,神隐霧山與人界的交彙處。
結界外能夠明顯地看到人世的夕陽,她試探性地伸出手觸碰結界時,灼熱感從指尖傳來,視野模糊分割面前的夕陽,白色的羽毛飄浮在殘影中。
光線暗淡,伴随着一陣輕微的嗡嗡聲,少女最後看到的是自己沸騰腫脹的屍體瞬間枯萎,化作一灘透明的液體,在屍體上,伫立着一團灰色的人形光環。
仙鶴攔住溫瑺的去路。
溫瑺再次回到樹林中,饑餓與眩暈再次籠罩身體,她搖晃着倒在仙鶴懷中,被它帶到安全的地方。
等她回過神時,人已經在樹上了,仙鶴牢牢地護着她,挑出最好的果子送到少女懷中。
溫瑺靠在仙鶴懷中,機械性地啃着水果緩解永不滿足的食欲,她的大腦一片混亂,是什麼原因觸發死亡?
應該與仙鶴無關,如果将它看做NPC的話,那麼目前在它認知中對自己有威脅的是五行族人的聚集地,自己觸碰人界時沒有阻攔,也就是說它認為是可以觸碰的。
她死亡前看到的光影是什麼?是類似存檔的東西?為什麼不能去人世,她已經接下霖的任務,任務目标現在跌入人世,按道理來說她是應該會去人世的。
是沒有獲得金行的允準?
還是時間未到不能解鎖?
亦或者......人世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危險,否則不會用這樣慘烈的方式阻止自己離開。
果核從少女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最終被草叢淹沒。
溫瑺原本急促的呼吸變得微弱,困倦和疲憊湧入四肢,沼澤中的鶴群傳回消息,不速之客已經離開,警報解除。
軒轅神君送走了族中的巡邏者,他們來得太快也太巧,話裡話外都在試探巨阙神盾内聖獸的狀态,強調不能擅自開啟神盾招惹禍事,并再三确認是否存在其他知情者,得到否定答複後暗地裡松了口氣的模樣有些奇怪。
軒轅神君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振翅聲,轉身便看到仙鶴帶着昏昏欲睡的少女很快就回到家中,他随口問道:“這是玩累了?”仙鶴頻頻點頭說明情況,軒轅神君這才了解到少女還是挺能走的,把周圍最好的景色都逛到了。
仙鶴全自動把少女送回屋後,從樓梯飛下來把主人往廚房中趕,軒轅神君也不反抗,順着他的力道掀開簾子走進廚房,笑着示意仙鶴看竈台上炖着的湯。
“不知道還以為溫瑺是你的孩子,自己族裡的幼崽都沒照顧得這樣周到。”
仙鶴無聲辯解,仙鶴驕傲挺胸,仙鶴毫不吝啬自己對少女的喜愛。
“我知道你喜歡她了。”
軒轅神君坐在夕陽中,拿過刷子給仙鶴打理羽毛,也是梳理自己的思緒,回憶到少女今天的表現時,目光柔和感慨道。
“很難有人會讨厭她吧。”
溫瑺在二樓睜開雙眼,吞噬着模糊的光線。
她慢吞吞坐起身,望着已經變成濃郁深藍色的天空,她擡手撫上自己的側臉,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她想,接下來該做些新的嘗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