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上空一道驚雷劃過,像從天而降的怒吼,叫停了後山的蟬鳴和更遠處的海浪,大地在某個瞬間歸于寂靜,伴随着耀眼的閃電,掠過窗邊女人安靜如玉的臉龐。
豆大的雨滴打在落地玻璃上,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不禁縮了下胳膊,雖然并沒有很冷,可回來兩天了,似乎依然無法從波士頓十幾度的天氣一下子過度到南城的火爐裡。
“叩叩”兩聲,身後的人漫不經心地清了清嗓子:“嗯哼。”
秦嫣清清淡淡地回過頭,看見抱着胸斜靠在門上的秦智,聲音恬靜淡雅:“什麼時候回來的?”
秦智似乎比兩年前更壯了一些,大約是太過熟悉的緣故,猛然分開兩年光景,秦嫣才恍惚,她的哥哥,好似已經長成了男人的樣子。
隻是面對她的時候,那雙過于淩厲的冰眸會溢出點點柔光,含笑朝她張開雙臂:“從工作室到學校考了個試就往回趕,賣你面子。”
四年前,秦智以高分被麻省理工錄取,他是東海岸最輕松獲得這張通往世界大門門票的男孩,不費吹灰之力,不靠父輩關系,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參加他的慶祝大趴時,他卻做了一個讓整個東海岸人大跌眼鏡的決定。
他拒絕了麻省理工的邀請,上了南城大學,最終,他沒有離開這座城市,隻有秦嫣知道,他在這裡等她,等那個消失在他生命中已經第六個年頭的女人。
……
秦嫣白皙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意朝秦智走去,隻不過剛張開雙臂要擁抱一下她許久未見的老哥,秦智卻在最後關頭倏地收掉手臂猛地推了一下她的額頭,一臉嫌棄地賊笑,秦嫣身子踉跄了一下,先是惱得雙眼一瞪,随後擡腳飛速朝秦智的側腰襲去。
秦智反應敏捷擡手預抓住秦嫣的腳腕,秦嫣卻一收右腳,滑到秦智左内側,迅速轉體托住他的腋下,腰部上彈,忽地将秦智浮起,過肩向前摔去,力道既快又狠。
秦智頭朝下,快速撐住地面騰空一翻穩穩立在秦嫣面前,含着狡黠的笑意。
兄妹兩似乎不需要任何言語,隻是簡單的過招,一個眼神,過去那種熟悉的感覺便又全部回來了,縱使在秦嫣離開南城去波士頓的這兩年,他們很少通電話。
秦智瞥了眼角落堆着的禮物盒,擺滿了整面牆,像座小山,卻沒有絲毫被人動過的迹象,不禁挑起眉稍:“不看看你的禮物?你這次生日宴,東海岸的人提前都把禮物送來了,你也知道,他們送的就是面子,東西都是奇珍異寶。”
秦嫣興味索然地掃了一眼,淡淡道:“有必要看嗎?我想要的這裡面并沒有。”
她轉向秦智,迎上他的目光,秦智倉促撇開眼,岔開話題:“老頭子和你提了嗎?後天生日宴希望你能表演大提琴,你這兩天要不要練一下,到時候别給我丢人。”
秦嫣小巧的嘴唇不屑地勾了勾:“這種信手拈來的表演還需要練?還有,我什麼時候給你丢過人?”
秦智意味深長地說:“你知道老頭子的用意,他想在那天訂下你的婚事,而且,他八成心裡已經有了人選。”
秦嫣的眼神不禁朝窗外瞥了一眼,仿佛還能透過高牆,藤蔓,無數的綠莖植物,朦胧的雨滴看見隔壁那座森嚴的黑色房子。
兩年了,很多人很多事都變了,就像秦智,她都記不起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爸的關系越來越惡劣,惡劣到每次提到爸,就直呼“老頭子”。
秦嫣很快收回視線,拿起放在一邊印制得十分精美的邀請函,随便抽了一張,而後轉過身說:“我出去一趟。”
她沒有敢去看秦智的眼神,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他已經不大能站起來了……”
秦嫣背脊一僵腳步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轉過身盯着秦智眼裡流露出的無奈。
“去年冬天開始,現在很多時候隻能靠輪椅。”
秦嫣再次回過身,在眼裡的霧氣沒有氤氲而生前跑出了屋子,她不會在秦智面前哭,自從學會柔道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