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布置的房子,一個穿着破爛,衣服裡塞滿稻草的男人倒在了鍋台旁,上面已經沒有鍋了。
這個滿臉皺紋,皮膚粗糙皲裂的窮苦人露出了可能是他此生最猙獰,最恐怖的表情——目眦欲裂,瞪大的雙眼爬滿血絲死死凝視着空中,不知道生前最後一刻到底看到什麼,嘴張的過于大了,大到下巴脫臼,嘴角開裂,還留存着幹涸發黑的血迹。
一隻手裡還死死抓着木棍——那應該是自制的筷子,另外一隻手已經扭曲,或許是被外力完全扭斷了。
而原本因為側着看不見的腹部在我們轉過去後終于看見了。
那裡也許是這件屋子血腥氣的由來——不規則的傷口顯示腹部被暴力撕開,露出殘缺的内髒,被撕開的胃隻留下了一小部分。
看起來像某種擁有靈活四肢的動物,或稱為野獸更合适,撕開了他的肚子。
它也許是某種喜食腐的動物,就像鬣狗,悄無聲息溜進這個家徒四壁的土屋,對幹枯的皮肉不屑一顧,而是撕開人類的腹腔,吃掉部分柔軟而富含營養的内髒後悄悄溜掉。
這可能嗎?
天寒地凍,許多動物都藏起來以度過這個難捱的冬日,得是多麼兇惡的動物才敢踏入這個人類聚居區,犯下這一個,甚至是數個血案?
聞一聞這濃烈的血腥味吧,正如法師所言,整座村莊都萦繞着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腥臭味,一個預示——不出意外,不止一人遭到毒手。
這樣恐怖的兇手,如果真是野獸,可能就像【日本熊罴事件】裡的那隻棕熊一樣聰明,殘忍,恐怖。若是遇到這種野獸,法師能對付嗎?“法師,如果吃人的是一隻大熊怎麼辦?”
“吃人?宗三閣下,我覺得兇手并不是為吃人而來,也可能不是一隻大熊?”
“為什麼這麼說?”
“這些痕迹并非野獸。”法師指了指屍體,“若是野獸所為,太過整潔。”
仔細分析後暫未發得出結論,也許需要更多線索。
我們繼續往前走。無人的房屋,相似的布置,有些地面有着大片深色的痕迹,可因為是泥土地面,無法具體判斷究竟是什麼。
隻能通過血腥味确定裡面混有血液。相似的屍體,兇手似乎十分喜歡他們的内髒,尤其是胃部,胃部殘缺的面積更大。
就在我以為不會在這座小小村莊内發現活人時,我們在某一間房屋後的水缸裡發現了還在喘氣兒的小孩兒。
他?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我們。
奇怪的是小孩兒穿着單薄破舊的褐色麻衣,瑟瑟發抖,這麼冷的天待在外面,還活着。
小孩兒看見我時尤其驚恐,差點尖叫出聲又被自己按住,似乎是在害怕某個存在聽到。然後吓暈了。
真奇怪,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我現在難道看起來不是很無害,嗎?要說打扮奇特,法師看起來不是更奇怪嗎?
我們把他?她拖進屋内,等他?她醒來。那裡的溫度更高,更暖和。
為防止小孩兒又被我吓昏過去,我默默離他?她遠些,由法師進行問話。
小孩很快蘇醒。他?她眼睛掃過我時,很明顯非常驚慌,可這次沒有再被吓暈過去了。
法師的語氣更溫和了,也許是在外遊曆見多識廣,他很會哄小孩,他引導着詢問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驚慌狀态人的語言系統會不那麼有邏輯,這個小孩斷斷續續,颠三倒四地描述了這座村莊發生的災難。
幾天前,他爹高興地回家裡,神神秘秘告訴他們一家人,這個冬天不用擔心會凍死了。
“我們找到了仙藥。”他爹掏出了一包肉,說這東西隻要一點,就能夠讓他們身上的病完全好了。
他娘不相信,“我們這樣貧苦的賤民,怎麼可能有機會會碰上仙藥呢。”
他爹罵他娘蠢,“我說是就是,況且不是我一個人弄到仙藥,村子裡的大家現在都有。”
他娘又問是不是村裡獵到了野豬或兔子什麼動物,分一分然後騙他說是仙藥,好換走家裡值錢的東西。
畢竟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
“我們家現在還有什麼之前的東西!?能換成糧食的都已經換成糧食了!”
他爹罵罵咧咧,催促娘煮了一小塊肉。那肉真神奇,配着僅剩一點兒的糧食,被他娘做的非常好吃。
“我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肉。”
而且真的像他爹說的那樣,那頓飯吃完後,全家都有了力氣,原本病怏怏的娘也能重新幹活了。
“我出去給娘挑水,看見大家都在說仙藥。我偷聽大家聊天,和爹說的一樣,大家都吃了這個仙藥。”
而仙藥不愧是仙藥,原本愁雲慘淡,擔心活不過這個冬天的大家全都挂上了喜氣洋洋的笑。
“真是好東西啊,三丸不再咳嗽了,三丸的病要好了!”
“真好吃啊......”
“我聽說不止我們村子,其他村子好像也弄到了仙藥。”
仙藥的效果太好了,味道也太好了,但也太少了,很快就被吃沒了。
“怎麼會沒了呢?!”他到現在還記得他爹那時咆哮着的樣子,雙眼通紅,面目猙獰,就像一個......欲求不滿的豺狼。
“不行啊......仙藥沒了,這個冬天還怎麼活啊!”
就連一向膽小的娘也非常贊同爹。
“是啊……要是沒了仙藥……日子要怎麼過啊。”
可……從前沒有仙藥,大家也活到現在了啊。
小孩腦子裡不是沒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整體上他也很贊同爹娘的話。
“要再找仙藥……找仙藥……”
村子裡很多人又去找仙藥了,這次他爹帶着全家一起去,說是人多一點弄到的仙藥就會更多。
他好奇仙藥到底是什麼肉。
他們往山裡走去,帶着陶碗,草盒,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