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這樣嗎?!那你真是好倒黴啊!”
“被綁架也沒幸運哪去吧,小哥。”
“……如果站在第三方視角看,會覺得是個曲折的悲劇……對本人來說,的确很慘。”窺探到這具身體的記憶,我隻能感覺到這個人?妖精有多麼倒黴,略微能共感其悲痛絕望,可終究隔了一層,無法切身體會那種窒息的遭遇。
“小哥你這話說的,難道你不是本人嗎?”
“……現在是吧,以後就說不定了……被綁架時我還不是本人。”
“哈哈哈哈……”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包的嚴嚴實實的隔壁床隻是哈哈大笑,沒再說這個話題了。
……
這個病房裡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卷毛先生也不和我說話了,平靜到無聊,我看着電視,很快就感覺眼前的畫面逐漸變得模糊,我似乎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我又來到一處黑洞洞的地方,地上滿是煙霧,叫人看不清腳下,也無從分辨何處是路。
前面似乎有一處亮光,我被它吸引,情不自禁往那裡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隻是幾步,似乎是很多步,可那亮光一直遠遠墜着,我們之間的距離沒什麼變化。
漸漸不耐煩時,一個渾身散發着微光的人影在迷霧中出現,并且向我走來。
那是一個渾身白色的人,除了頭發。那頭粉色的長發披落下來,遮擋着臉,露出一雙沉靜到死寂的綠色眼睛。
他看着好眼熟。
“你要到哪兒去?”我問他。
“我該走了。”他回答,聲音空靈而飄渺。“我已經脫離這個世界了。”
“你要去的地方……你能帶我去嗎?我很想看看。”
“不能,那不是你現在該去的地方。”
我想起來了,這個臉,正是我在記憶中經常看到的臉,從鏡子裡,從水面上,從許多貪婪山民眼睛的倒影裡。
他是“我”,是現在的“我”。
于是我伸手抓住了他,“你不能走,你走了,這個故事就要結束了。”
“沒人期待我的故事。”他說,“沒人會期待我。”
“你不是想要複仇嗎?”
“他們已經死了。”
“你不是想要找回同伴嗎?”
“我其實知道,過去這麼久,很難再找到他了。”
“我現在已經脫離了,不想再為此擾動心神。”
“所以你要放棄所有?放棄你快死的時候還不願放手的東西?”
“面對死亡,所有生命都是平等得無能為力,我還能做什麼嗎?”
所以完全不掙紮了是嗎?!
我越聽越生氣,不僅僅是生氣人設是逆境中也不屈服不放棄現在像是完全崩塌,而且現在這種情況很像夢境要結束了的前兆。
這個夢我還沒做夢做過瘾啊!不想結束啊!
我拉着他往光亮處走去,直覺告訴我那裡是正确的選擇。
“等等……!”原本死水一樣的語氣終于帶了些驚慌,他試圖掙紮,一邊說着“我把身體送給你,讓我走吧……”
“我才不稀罕你的身體!打架都打不了!你還是給我好好地去養養你那破身體吧!”
我帶着他奔跑,越來越快,那光亮也變得越來越近,我幾乎看不清了,眼前一片空白,然後我醒了。
然後我發現自己站在病房裡,兩個人躺在床上熟睡着。
我以第三人的角度看到了病床上“自己”。
我坐下來,仔細地看床上的人,正不安地呻吟着,側邊睡,蜷縮着,縮在被子裡,皮膚像雪一樣白,消瘦的身體看起來脆弱極了。
伸手摸了摸這具身體,和自己摸自己感覺不太一樣,還是很有意思的。
就這樣欣賞了一會床上的病美人,結果聽到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
“……”
我轉過身,看見卷毛安詳地躺在被子裡,完全蓋住了頭。
這怎麼行呢,這樣會壓迫到傷口的,不是說被爆炸殃及嗎?養傷要注意細節才是。
我站起來走兩步到卷毛先生那裡,好心地把被子拉下來露出頭部,結果看見他嘴裡似乎在念叨什麼,我湊過去聽,結果聽見他說什麼“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是在說夢話嗎?
好心幫他把被子捋好後,我起身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