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眼看着齊斯一個人絲毫沒有猶豫的走到了豆腐攤前。
叫賣的男人停了下來,雙眼直勾勾落在齊斯臉上,嘴角勾起一道僵硬的笑:“買豆腐嗎?”
齊斯垂眸看向攤上的那一大片腐爛的肉。
之前看不清,現在距離近了才能看出來,這些肉似乎是從人體上割下來的。
上面的皮膚和毛孔比較細膩,汗毛也很淺,應該屬于女人或者孩童。
“……買豆腐嗎?”男人又問了一次。
齊斯擡頭:“告訴我最近的廟在哪裡,我就買你的豆腐。”
之前他提[觀音]二字,那老者就非常恐懼地不肯說話,所以在知道[觀音]是什麼之後,齊斯便改成了問“廟”。
而男人原本還算鮮活的神情,在聽見這句話的一刹那變得麻木呆滞。
他無神的雙眼看着齊斯,慢吞吞地說:“廟……在西邊。去找它,去找它,去找……”
齊斯摸出包裡的幾張錢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還有什麼能告訴我的嗎?”
男人看到這些錢,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嘴角更是勾勒出抑制不住的癫狂笑意,說話的聲音都急促了許多:“去廟裡跪拜,可以成神!”
趙義在後面“嘶”了聲:“既然跪拜了就能成神,那你還在這兒賣什麼豆腐?”
男人歪了歪腦袋,視線落到他身上去,緩慢地搖着頭說:“不行,我不能走……我要做豆腐,養老婆和女兒……供孩子上學、去城裡買房……賣豆腐——新鮮的手工豆腐——”
他好像腦子突然短路了,說着說着又開始大聲叫賣起來。
貼在他臉頰上的那條肉蛆爬到了他的嘴角,正沿着不斷開合的嘴巴朝裡面蠕動。
齊斯挪開視線,轉身快步走回了隊友身邊。
趙義皺着眉低聲說:“他說養老婆孩子,要不問問他家在哪兒,說不定能從他家人嘴裡再掏出點什麼來。”
齊斯瞥他一眼,指向那張擺滿了腐肉的豆腐攤:“他的老婆孩子都在那上面,你去問吧。”
“……”趙義喉頭一緊,差點兒跳起來:“你說什麼玩意兒?!”
齊斯沒解釋,擡頭看了眼越發暗沉的天空:“好像要天黑了。”
這個副本的起始時間太晚了,玩家們隻在老者家裡說了會兒話,出來還沒來得及幹什麼,天都要黑了。
趙義“嗯”了聲:“晚上肯定是不能在外面亂晃的,直接回旅館去吧。反正咱也不算毫無收獲,都知道廟在哪裡了。”
他說完轉頭征求陳實和嚴穗的意見:“你們覺得呢?”
嚴穗點點頭:“回去吧。”
陳實卻像是在想什麼走了神,怔怔的站在那裡,對大家的話毫無反應。
趙義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他猛地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
趙義問:“好像要天黑了,我們打算先回去,你怎麼看?”
陳實看了眼天空,笑着說:“确實該回去了。”
四人回到旅館後,過了沒多久另一隊人也回來了。
那個女孩不知何時又恢複了一開始的模樣,木頭似的呆呆站在櫃台後面。
說好的包早晚兩頓餐,但玩家們沒打算吃這裡提供的東西,便早早拿着鑰匙各自回房了。
反正餓一頓無所謂,等明天外出時再找食物就好。
齊斯一個人住在右側最末位的單人間,另外三間房都在左側緊挨着,和他隔了四間空房。
其中嚴穗、黃月鈴和汪南三個女生住在一間房,趙義和陳實一起住,鐘武則與名叫陸傑的公會成員住一間。
齊斯在房中坐了一小會兒,随後想去衛生間洗漱,卻發現這裡根本沒有沐浴裝置,隻有一個肮髒的洗手台和臭烘烘的蹲坑。
他隻能放棄,勉強用手接水洗臉漱口。
而就在他将水撲到臉上,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時刻,一道女性高亢的尖叫聲劃破寂靜,從左邊的客房中傳到了這邊來!
齊斯動作一頓,連忙抹掉眼睛上的水,當即沖出門去。
片刻之後,三個女生的房間房門大開,所有人都圍攏在一起,頗為無語地看着站在衛生間門口的黃月鈴。
她尴尬地用右手抓着左手手腕垂在身前,縮着脖子歉疚的對大家笑:“實在不好意思,我被衛生間裡的情況吓了一跳,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髒的廁所……我沒事,給大家添麻煩了。”
鐘武有些好笑:“沒出事就好,不過以後還是别這麼大呼小叫的,尤其是晚上。”
黃月鈴又不好意思的笑了幾下,垂着腦袋滿臉羞愧。
其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當即便各自散去。
趙義搭上齊斯的肩,笑說:“時間還早,走,去我們房間玩玩?”
齊斯看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點了點頭,跟着他一起離開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确定衆人都看不見的時候,黃月鈴身體一軟靠在牆上,努力微笑的表情一瞬間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