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車上很快下來三人,秦墨快步迎上去,卻沒看見一陣夜風襲來,吹起身後煙頭殘餘的火星飄蕩飛遠,本該立即熄滅的火星好似撞上了什麼,火光多亮了一秒,随即才散去。
風裡,隐隐約約有幾聲哀怨的歎息。
四下無人,銀灰色的賓利在月光下閃爍着亮眼的浮光。
卓飛燕靠在保镖阿傑的身上,一手扶着額頭笑盈盈不知在沖助理衛語說什麼,她還穿着優雅的黑色禮裙,雙頰幽紅,顯然是喝了很多酒。雖年近四十,但身段依舊妖娆風情。
秦墨走近,隻見衛語拿着卓飛燕的香奈兒小方包,面色無奈地點着頭:“卓總,您要不還是和阿傑在車上呆着?”
“不去,這次我要親自盯着。”卓飛燕一把推開衛語,半張臉都親密地貼在了阿傑的胸膛上,随即,,塗着大紅指甲的指尖沖秦墨一指:“喲,秦大師來了。”
秦墨腳步一定,站在原地,目光冷冰掃了一圈,不滿道:“我以為像卓總這種叱咤商場的女強人很有時間觀念,沒想到我按時讓隊友開壇作法驅邪,最後卻等了整整三十五分鐘。”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衛語一身黑色包臀裙職業裝,盤起的卷發顯得更穩重而幹練,她匆忙越過卓飛燕,上來就朝秦墨伸出右手,語氣十分歉疚:“秦大師,真的很抱歉,久等了。”
都是打工人,秦墨也沒為難她,敷衍地嗯了一聲後,就聽卓飛燕冷笑了起來。
卓飛燕年少就得背起父親留下的血債,一路來孤身一人重新打拼撐起卓家,能力相當強悍,脾氣也是相當差。
假如不是商場出事,她才不會花冤枉錢找所謂的大師,或者說如果不是合作夥伴打包票說秦墨有真本事,還真看不上這樣的一個毛頭小子。
卓飛燕拍開阿傑攬着她肩膀的手,捋平裙角和散亂的長發,笑盈盈反問道:“我給了你兩百萬,等下都不行嗎?秦大師,我剛才在酒會上談的項目可比這座商場值錢十倍。”
言下之意就是雲輝她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沒人能騎到她頭上耀武揚威,就是大師也不行。
氣氛刹那變得凝重。
風過無聲。
秦墨面無表情盯着卓飛燕,半晌才緩緩擠出一句話:“先前你找的大師原先設下過鎮壓陣,我看陣法殘餘就能看出那人修為深厚,他本可以直接誅殺惡鬼但為什麼隻是鎮壓,想來卓總不知道有些玄師睚眦必報吧?”
“……”
卓飛燕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
秦墨攤手:“沒什麼意思,隻是告訴你原本事情可以解決,是你的态度讓他改變了主意。”
這時,衛語眼色黯下,靠向卓飛燕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前幾天我才查到,之前那位大師,是二十一年前某位火災受害者的遠房親戚。”
聞言,一整天在闵清流那吃癟的秦墨終于有了發洩之地,登時嘲諷道:“怪不得我說那人怎麼甯願花大力氣鎮壓,也不高興給你把事情解決,恐怕卓總态度肯定……”
他沒說完,隻是意味深長地看着臉色微變的卓飛燕。
據說卓森死後,卓飛燕再次扛起卓家後曾一個個找到受害者去還錢,隻是手段離譜,大肆報道十幾年沒拿到賠償金的受害者家庭慘狀,重揭别人傷疤,她倒好美美撈到個良心富商的名稱。
那玄師既然寬宏大量願意出手,肯定覺得事情總歸一碼歸一碼,恐怕最後還是卓飛燕各種騷操作引發不滿才會這樣。
卓飛燕目光愈發陰沉,良久才斂去輕視的表情站直身體,重新換了一副客客氣氣的态度:“酒喝多了上頭,請諒解,諒解。”
她踮起腳朝廣場看了眼,移開話題:“現在可以開始了嗎?一寸光陰一寸金呐。”
隻會拿錢壓人的臭資本家!
秦墨冷笑一聲,目光滑過肌肉遒勁卻極其英俊的阿傑,沒再說什麼。
給三人發了幾張平安符後,秦墨率先轉身跨過暫時用來攔路的紅色迎賓帶。冷風揚起金發,掀動衣擺,露出了内裡的蓮花罡印。
“馬上就開始了,把符拿好,有事甩符。”
三人捏緊平安符,各自往兜裡一揣:“好。”
雲輝商場南門是一座正對湖的空曠廣場,河對面是公園,左右兩邊都有綠植叢擋路,施法地理位置絕佳,隊友徐嘉和王思明早已在這設立好結界,正等入夜。
秦墨帶三人從生門進入廣場,一進去,周圍空氣仿佛石子落入平靜湖面,激起一圈一圈漣漪。
進去後,三人才發現竟有一枚五角星形的金光包裹整座商場後沖天而起。
五角星角從左到右依次擺放一截柳木、一小火堆、一抔土、一塊金子和一個水缸,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連線成星,将坐落中央的整座商場包裹,似是封印,又像防禦。
衛語看到五角星連線交錯的區域有幾縷燥動的黑影晃動,面露好奇:“這是什麼?”
“這是五行大陣,彼此相克的區域可以迷惑鬼魂。進入後一定要小心,如果鬼魂暴動,絕不能從五行角沖出,否則會元氣大傷。”忽然,身穿黑牛仔外套的高個男子從身後摁住她手,語氣警告。
秦墨介紹:“這是我朋友徐嘉,也是龍虎山弟子。”
“謝謝提醒。”衛語心有餘悸收回手,心想這回倒是有模有樣。
卓飛燕指向廣場中央正開壇的藏青道袍男人:“那個人呢?”
“全真王思明。”秦墨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再次叮囑道:“這裡陰晦沖天,入夜後邪氣更盛,隻是先開壇作法驅下陰氣。等會到裡面可能會更黑冷,務必要跟緊我。”
卓飛燕一看三人都是年輕小夥,主角還是個金毛,不免更加懷疑介紹人是在坑自己,她想着秦墨剛才的警告心裡總沒底,于是站直身體,靠近阿傑耳邊小聲讓他謹慎點。
這小動作落在秦墨和徐嘉兩人眼裡,幾乎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要不是看在兩百萬的份上,秦墨當場就想發火,他強忍怒火道:“跟上。”
零點的夜黑得仿佛遮上了一層黑布,唯獨正對大門的壇爐裡香火飄搖,風拂起火星子,噼裡啪啦作響。
王思明雙手快速捏法印,在壇前念咒語,随即一把七星桃木劍從袖中飛出,直指商場後門:“陰氣驅散最多十五分鐘,這裡已快被惡鬼吞噬成域,我們得快進快出!”
雲輝商場曾經空置多年,又死過數條冤魂,這裡早已是陰晦盛行之地。
先前的玄師道行深厚,估計本就是想給卓飛燕點顔色看看,特地搞了一個時間一久就可能會被沖破的基礎烈陽陣來鎮壓惡鬼與陰氣,沒想到還真被惡鬼沖破,才會發生香水店的事。
王思明驅使着桃木劍,邊走邊警告道:“我能感覺到這隻惡鬼心性非常惡劣,得小心了。”
按照道理,尋常惡鬼隻要有能力,恨不得時時刻刻殺人奪命。這隻倒好,七天内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話落,秦墨心猛地一沉。
他望向被五行大陣包裹的商場,卻不由自主再次想起闵清流說的話——【十二小時内必有血光之災】
這句話如同夢魇,一種不好的預感随之而來,以至于眼底這座祥和安靜的商場陡然變得陰森詭異了起來。
許久,他閉上眼平複心情。
“怎麼了?”徐嘉用肩膀撞了下他,疑惑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秦墨搖頭,再睜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冷冰冰道:“想起一個張口就來的晦氣人而已。”
他與最前面的王思明對視一眼,旋即王思明大喝一聲,帶領衆人前後成隊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