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隻有這麼一小段時間的相處,單茸也能看得出來,她這便宜阿爹雖是海量,可一旦喝到位了,那酒品是十成十的差。流程她都摸清楚了,先是一把辛酸淚,訴盡自己半生不易,再來酒逢興時,不喝這一杯就是看不起我單逢時。
這麼一番輸出下來,除了皇位上的九五至尊,幾乎是沒有單逢時喝不了的。
單茸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又挪到了單逢時的方向,頓時心裡一緊。
那一桌裡别的人她都不認識,唯二認識的兩張臉裡,一張是勸酒的罪魁禍首,一張是單家滅門的罪魁禍首。
這、這便宜阿爹,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到對一個十歲的孩子勸酒的吧。
……的吧?
……吧?
許久未見的系統難得詐屍一次,幸災樂禍地為它本想放養的宿主答疑解惑:猜得不錯呢親愛的宿主,他會的哦!
雖然我不是人,但你系統是真的狗。單茸面如死灰地想着,有那麼一瞬間思考起了要不就這麼死了算了的可能性。
她腦内的理智和情感天人交戰,最終還是苟命要緊的想法占了上風,随即欲哭無淚地站起了身,頭一次為自己和擁縛禮的關系太差,此刻關心顯得崩人設而焦慮。
撐住啊,未來的大反派,我已經在來救你的路上了,希望你記我這個情,以後少殺單府幾個無辜NPC,再讓我多過幾天擺爛日子……
齊韻原本還在和旁邊的某家小姐交談,視線餘光一轉,剛好看見了坐在位置上如坐針氈的單茸,正在不顧形象地左顧右盼。
她正想問對方怎麼了,便看見對方和她對上了眼,下一刻,單小姐的雙眼亮起來,像是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握住齊韻的手腕。
單茸努力做出一個非常誠懇的姿态,道:“早聽聞齊家阿兄文武雙全,我還不曾見過,齊小姐能否趁着今日這個機會,替我引見一二?”
齊韻聽了這大逆不道的話,當下大吃一驚,可單茸臉上的慌張不似作僞,她心下有了幾分計較,可礙于門第之别,也隻能委婉道:“這……恐怕不合規矩。”
“相府之中,本小姐就是規矩,”單茸咬咬牙,繼續争取道,“更何況并非要見面,遠遠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隻要遠遠看上一眼,如果沒什麼事,也就當是宴前走動走動,等下還能多吃上一些,倘若有事,她也不至于被動。
齊韻不知道單茸心裡這些打算,看着對方眼中的希冀頗深,也确實如她所說,這是相府,哪怕出了什麼事,應當也不會被為難。更何況齊韻才是客人,客随主便,單大小姐的請求,她沒道理拒絕。
思量再三,齊韻還是點了頭,認真囑咐道:“就看一眼,看了就回來,可好?”
單茸巴不得齊韻趕緊答應,當下就要起身,拉着齊韻從小徑到前廳去。她來得晚,兩個人坐得本就遠了些,正好方便此刻離席,周圍的女眷都在聊天,大都沒注意到她們在席上消失的身影。
除了剛剛吃了癟的陳煙煙視線一直黏在單茸身上,看見對方和齊韻一同起身離席時更是心裡不快。齊家那個一貫是膽小的,在此刻陪同單茸離席,必然有鬼。
陳煙煙暗啧了一聲,終究是咬了咬牙,跟着單茸二人的背影就去了。
餘下兩個女眷向來唯陳煙煙馬首是瞻,眼看着她也離席了,還以為是有什麼要緊事,一頭霧水地跟了出去。
女眷席面同前院隻隔了一池湖水,湖是單逢時命人鑿的,說是府宅之中還是得有活水,方可官運亨通。
湖上矗立着幾尊太湖石,單茸的視線被太湖石遮了個七七八八,看不清擁縛禮在席間到底情勢如何,她步子邁得急,半點不像柔弱不能自理的深閨小姐,看得旁邊的齊韻目瞪口呆。
通往前院的石橋上空無一人,走菜的小厮都是從院牆後頭繞的,因此單茸和齊韻二人走在橫跨前院後院的橋上,眼看着雙人成行已然有些紮眼了,未成想身後還綴着長長的尾巴。
單茸的目光隻放在尋找前院的擁縛禮的身影上,根本沒有看見後面跟着的陳煙煙。
“單茸!”陳煙煙嬌喝一聲,被叫住的單茸回過身,有些僵硬地看着身後的人。
她們怎麼跟來了?!
陳煙煙自得于識破了單茸和齊韻的計劃,雙手環胸,站在橋中心阻攔着想要再往前一步的單茸,嗔道:“你們兩個往前院走,所為何事?”
齊韻在一開始被攔下來時就停住了腳步,許是往日裡被欺負慣了,此刻正縮在單茸身後,期望作為相府小姐的單茸能夠說點什麼,才好讓她也脫離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