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光熹微時,單茸頭一次沒靠着春華的三催四請,自己主動起了床。
以至于單逢時難得在早膳時分看見女兒,心中還頗為意外。
怎麼今天起這麼早?
單茸:别問我的好爹,求你别問。
單逢時接收到單茸的懇求視線,将問題咽了回去。
用完早膳,單逢時還要上朝,而寂無峰本就是告假秘密回京的,自然不用到朝堂上去打草驚蛇。更何況,他昨天是答應了單茸的,今天要陪她出去逛逛。
擁縛禮就站在二人後面一點的地方,看着單茸拉着寂無峰的衣袖,沖對方笑着說:“那我們也走吧,去晚了怕是都沒什麼好玩的了。”
寂無峰點了點頭,眼角餘光瞥見擁縛禮,臉上忽然有了幾分欲言又止。
單茸順着寂無峰的目光看去,臉上的期待與喜悅也淡了些。
擁縛禮看着單茸的臉色,扯出個笑來,“大夫要我靜養,便不作陪了。阿姐且出門吧,玩得開心。”
單茸“嗯”了一聲,也不似往日般還要演一演阿姐關懷,聽擁縛禮這樣說了,幹脆拉着寂無峰的手出了相府。
既然有了寂無峰,單茸幹脆連春華也沒有帶——這回春華倒是半點不擔心,畢竟有寂小将軍跟着,小姐怎麼可能惹出什麼大亂子。
二人攜手穿過熱鬧的早市,寂無峰在軍中雖稱不上苦寒,但也着實很少再見眼前這樣的繁華,今日出行,倒是恰好補足了他真正屬于少年的那一部分。
……如果單茸帶着他抵達的終點并非是什麼烏七八糟的酒樓,那寂無峰還能再好好看看京城盛景的。
單茸正拉着寂無峰的手往裡走,偏偏男子的力道大過她太多,對方猛地停下腳步時,單茸甚至差點被扯了個倒仰。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沉着臉的寂無峰,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不繼續走了?
“小茸兒,”寂無峰沉聲道,“家中雖然縱着你的性子,可也不該這樣無法無天。這種地方,是你這樣的官家女子該來的嗎?”
什麼這種地方?
單茸看看酒樓招牌,又看看寂無峰的臉色,恍然大悟。
他應該就是那種傳說中的良家好男,此生從未涉足過煙花柳巷不說,面前這樣的長安酒居,想必寂無峰也不曾踏入。
但這難道是我想來的嗎!
單茸怒從心頭起,要不是劇情裡的細作化身沽酒女,藏在這消息四通八達的酒樓,她一條涉世未深的小魚也不想來的!
這話當然不能直說,她的思緒在心底跑了一圈,露出個無辜的模樣來,“可我聽說,這裡新來了個好漂亮好漂亮的姐姐,我也想看看。要不是無峰哥哥你在,春華和爹爹他們肯定都不準我來的。拜托拜托,就當作是了我一樁心願嘛!”
寂無峰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單茸,軍中那些一眼能看穿謊言的法子在少女身上似乎并不适用,他瞧不出幾分真假來,隻得歎了口氣道:“一刻鐘,無論見不見得着你想見的姑娘,咱們都得走。”
單茸雀躍一聲:“無峰哥哥最好了!”
二人掀了簾子進門,店家便滿臉谄媚地迎上來,待看清了兩個人的樣貌,眼底不免帶了幾分玩味。
他經營的樓裡說是賣酒,實則也做些暗門子生意,這是京中人大多都知道的,沒道理這兩個打扮華貴的少年人不清楚。
更有意思的是,往前都是男人領着樓裡的姑娘出去消遣的,這還是頭一回見帶着姑娘到樓裡找别的姑娘的。
單茸被看得心底發毛,強裝鎮定地從錢袋中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掌櫃的桌前,“要一間二樓的雅間,我這人喜靜,倘若有人打擾我們,我第一個找你。”
掌櫃接了銀子,對二人畏懼了幾分。
這派頭非富即貴,倘若當真得罪了,這長安酒居不保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裡……
單茸想了想,“再來一盤炒瓜子,送到雅間來。”
這看漂亮姐姐,不嗑點瓜子實在是嘴巴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