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将書一合,也不管李書景方才話裡的戲谑,急切問道:“可是有玉芽兒的蹤影了?”
李書景聽了問話,嘴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單茸沒由來地心裡一沉——難道是事涉京中顯貴,連李書景也要小心行事?
沒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李書景的臉上出現了幾分為難,回話時壓低了聲音,似乎很是猶豫:“人在寂将軍府上。”
寂将軍。
這京都之中沒幾個将軍,姓寂的也隻有一家。
單茸堪堪在桌邊扶穩了自己的身形,一時間想不通這兩個人之間的聯系。她語調有些顫抖,問:“是……寂無峰寂将軍?”
李書景微微颔首,折斷了手中的草枝,“我昨日在郊外尋到玉芽兒時她是孤身一人,救她的女子似乎已經離開。玉芽兒也是倒黴,剛被從酒居救出去,又遇到了一群山匪。”
李書景說着,望向單茸的眉眼含起幾分笑:“好巧不巧,寂将軍率兵路過,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寂無峰親自駕馬将她帶回府的。”
李書景的話還沒說完,單茸已經跑出院子,他望着她匆忙離開的背影,笑意又深了幾分,随後順着瓦檐跟了出去。
單茸怎麼也想不到被改變的劇情讓玉芽兒和寂無峰搭上了,她匆匆搭了馬車趕往寂将軍府上,卻在即将到達寂府門前的街邊叫停了馬車。
隔着一扇窗,單茸看見了寂将軍府宅門前另停的一輛馬車,寂無峰站在車下,伸手牽住了正準備下車的女子。
幾天不見,玉芽兒換下了酒居那身風塵妩媚的彩裳,此刻身上穿的,是料子極正的錦緞,連剪裁也是大家風範,不細看,活脫脫一位千金小姐的風姿。
寂無峰望着玉芽兒的眼神,溫柔又知分寸,讓單茸有幾瞬的恍惚。
她心中有很詭異的直覺,玉芽兒找到了更好的庇護。
而那個人就是寂無峰。
單家的馬車裝飾華麗,就這樣停在路邊,寂無峰的眼力很快便認出來,他正朝這邊望來,單茸放下窗簾,囑咐車夫駕馬離開。
李書景跟在馬車後回到了丞相府,沒想到單茸一回院子就悠閑地蕩起秋千,他一眼看透她故作雲淡風輕的樣子,“你是不是怕寂無峰阻攔?”
單茸眼眸擡着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可以趁夜深人靜,偷偷潛進去,把那個女人殺了。”
單茸眼色急了,“我可沒讓你殺人。”
“上次交手,她用的是塞外的雙柄短刃,出手皆是遊野族人的利落蠻道,不是中原人慣用的招式。她在郊外遇到山匪時,明明有能力自保逃生,卻在看見寂無峰率兵經過時嬌弱求助,就像那一日我們在酒居被她陷害的一樣……”為了給單茸一點反應空間,李書景特意停頓片刻,再緩緩道出,”這女子顯然不是普通人,既然抓不到,直接殺了不是簡單?”
單茸發現李書景這粗暴解決問題的思維和擁縛禮簡直别無二緻,不愧是能同流合污到一塊兒去的人。
單茸冷哼着嫌棄他的計策,“你和她交過手,她武功不差,萬一到你們纏鬥起來驚動了寂無峰,到時候死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李書景眼色明顯的不滿,“你覺得我打不過那個姓寂的?”
單茸倒真沒這麼想,隻是李書景現在身份特殊,光是在人前露臉就有危險了,她抿抿唇,像是替他擔憂似的,“我是怕你遇到麻煩,到時候不好脫身。”
李書景的神色緩和了些,既然單茸不着急,他也沒必要做多餘的事情,他又翻回瓦檐上,無聲呆着。
這幾日,單茸一直被困在無聊的課堂上,李書景為了白日跟蹤玉芽兒,回來後就和單茸彙報。
玉芽兒自從被寂無峰帶回府,成日裡不是被丫鬟陪着去買胭脂,買首飾,就是去量體裁衣,做錦袍,走得累了,就進茶館喝茶看戲去。
“我這幾日聽寂家的下人閑聊,原來玉芽兒并沒有讓寂無峰知道她過往的身份,她胡編說自己是随父經商來京,父親被山匪劫殺,又被搶了錢财,她才淪落慘境,這種謊話寂無峰竟然也信了。”
聽到李書景說完玉芽兒的事,單茸眼紅極了。
憑什麼她就得苦兮兮的念書識字,一個細作随時扯個謊就又過上了悠閑的千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