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有兩座鑲了金子的玉貔貅看護。春風應暖,此刻卻蕭瑟,吹得人無端生寒。
走近,發現門外無一人守衛,且大門緊閉。季清禮上前兩步,伸手拉住門環後輕叩兩聲。
金子較軟,敲擊時聲音與鐵略有不同。時忘塵作為身法師,一耳便聽出其中差異,三步并兩步躍至季清禮身邊,兩眼放光:“這......純金啊!”
他并非沒見過有錢人,隻是這麼招搖的不多。連門環都用純金打造,也真是不怕樹大招風。
片刻後,門吱呀一聲,從裡邊拉開了。滿鬓白發的老人站在門口,疑惑地看向來人,聲音沙啞:“諸位是?”
季清禮擡起腰間令牌:“照月宗弟子。”
見是照月宗的人,老人連忙側身讓路,身體微躬:“諸位快請進,我家老爺在正廳等候多時了。”
季清禮回頭掃了衆人一眼,率先邁步走了進去。衆人緊随其後,走出幾步音如才發現洛念沒跟上,回頭喚道:“念念。”
洛念揚眉,擡步跟上。
是她的錯覺嗎?
師兄今天看向她的眼神......
有些異樣。
**
外表奢華,内裡更甚。一路走來,皆是金銀珠寶堆砌,貝阙珠宮,好不華貴。
走了許久才來到正廳,張家家主果然正座中央。老人将衆人領進來,見家主支着臉小憩,輕聲喚道:“老爺。”
家主驚醒。意識混沌片刻,才反應過來來者何人,立刻起身相迎:“諸位快請坐。”
張家家主衣着倒是與整座宅院布置大相徑庭,身上是一襲粗布,盤着高冠,看上去簡樸幹練。看相貌,隻能算是中人之姿,挺拔的姿态盡顯氣質。
衆人幾相對視,最終還是音如開了口:“家主客氣。夜幕已至,我們不敢耽擱,便不坐了。還請家主将近日鬧鬼詳情簡略告知。”
家主聞言,連連點頭:“是,姑娘所言極是。”
他對着老人揮了揮手,老人立刻端起茶盞為他們倒了茶送到眼前,算是全了待客之道。
家主這才緩緩開口:“鄙人名端之,上無雙親,下無所出,家中僅夫人一人。近些日子鬧鬼,便是在我夫人的小院——輕彈居外。”
時忘塵抱臂,虛倚在屏風邊:“每次都是?”
張端之長歎一口氣,很是頭疼的樣子:“每次都是。”
音如接着追問:“從何時開始的,持續了幾日?”
話音落下,張端之伸出二指按壓太陽穴,思考須臾才開口:“五日前開始,日日都鬧。每日清晨開門,院宅内都死了不少下人。”
一直旁聽的洛念終于忍不住開口:“夫人可還安好?”
“目前安好,已移居别院了。”張端之道。
短暫地了解過情況,幾人來到前幾日鬧鬼之地。張端之疏散宅院下人,領完路後自己也退了出去,确保輕彈居内沒有多餘的人。
衆星挂幕,夜色漸濃。
輕彈居在張家宅院内極偏僻的角落,居于一隅,與外間的奢華全然不同,很是清雅。白磚青瓦,月作拱門,古槐影映照于未亮燭火的長窗之上,素屏生輝。
若是有人能奏一曲,便當真全了“輕彈居”之名。
可惜月黑風高,實在不是時候。
音如已開始布陣,手中結印不停。周身偶有淡色霜花飄出,白衣随風翩跹,月光之下,清愁又絕塵。
嶽懷姜一躍至屋頂,手握黃泉劍睥睨下方,全盤的長發落下幾縷,淩厲中略有淩亂。
季清禮已阖上雙眼,眉間豎着的天眼半眯,搜尋着輕彈居内留下的蛛絲馬迹。時忘塵站在他身邊,提防着鬼随時出現,擾了季清禮的專注。
天眼師運功,若被打斷,走火入魔。
洛念......
洛念此番下山未帶白虎,隻靠自己應對險境是萬萬不行。嶽懷姜擔心她護不住自己,更擔心自己護不住她,因而早早将她托付給張端之,讓張端之帶着她去别的地方。
路上,張端之與洛念多次搭話都被她敷衍過去,他有些尴尬,自認她不喜與生人交談。
客房還未清掃出來,他又是男子。倘若先将洛念送自己夫人的身邊,她應當會更自在些。
不得不說,張端之的夫人倒是個極豔麗的大美人。
女子長相妖豔,有種帶着攻擊性的漂亮。眼尾上挑,膚如白瓷,唇不點而紅,本該是絕色牡丹,偏偏一身素缟、不施粉黛。
倘若不看皮相,隻觀衣着,倒也能認得出是輕彈居的主人。
看見洛念站在門口,她緩緩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後,這才起身招呼道:“姑娘,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