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類嗎?”許瑾之為難地抿起嘴,試圖裝傻道:“我明明要去看醫生的,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外面還有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說到這,她哽咽了一下,低頭捂住臉繼續道:“我真的好害怕……怎麼辦啊……”
女孩略帶疑惑地說:“你不一樣。你是不是也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啊?”許瑾之感到錯愕,都說替身使者能相互吸引,難道她真的因為那滴血而獲得了能看見髒東西的能力?俗稱陰陽眼。
許瑾之說:“如果你指的是我眼睛的事,那我沒有頭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色。至于特殊的能力,我倒是希望我能有超能力啦……但是除了有點痛,沒什麼特别的。”
“不過你說了‘也’?你懂這些妖魔鬼怪的東西嗎?”她裝傻充愣道。
女孩沒有回答問題,而是說:“它們不敢進來。”
許瑾之連忙問:“那你知道怎麼出去嗎?”總不能在這待一輩子吧。
“不知道。”女孩淡淡地回她。
“……”頭疼。這一切都是對方開始的:她殺了人,才導緻死者化為怨靈把她們拖進來的吧。如果連始作俑者都沒辦法解決,那她這個半吊子隻能等死了。
許瑾之環繞四周打量着這間房,風格看起來和這個家格格不入;一張不大不小的小床、一張充滿塗鴉和貼紙的陳舊書桌,以及牆上貼的獎狀和畫作。如果這裡住着四口人,那按照大人對弟弟的偏愛,女兒不可能有一間獨立的卧室。
更别提牆上那張幼兒園水平的一家三口的畫,如果她沒猜錯,整個空間都回溯到了過去。就像自來卷女孩變成了一個小朋友,這裡是她幼年時期的卧室。
那張小凳子上還有個印着芭比圖案的粉色書包,許瑾之指着書包驚喜道:“诶!我媽以前也給我買過這個!我還有配套的芭比文具。”
女孩:“……”她隻是抱着膝蓋坐在衣櫃前,一句話都不想說。看這成熟的樣子,應該是有着長大後的記憶,隻是身體變小了。
許瑾之尴尬地放下手指,捏着衣角的同時在想能聊什麼話題,但外頭突然傳來聲響,她感到那頭怪物在逼近。方才因為忌憚女孩所以沒有靠近,如今不知怎的,發了瘋地撞擊房門并發出三重噪音。
它的三顆頭都在自顧自說着什麼,男人在呢喃着:“好餓……好餓……”
女人口齒清晰地低語着:“讓我吃了她吧。”
小男孩在哇哇大哭着:“媽媽我餓!!”
許瑾之神情一變,問:“它們進的來嗎?”
女孩無所謂地聳肩,說道:“也許吧。他殺人之後可以吸取活人的力量,所以想殺了你。”
看來男人死後轉化成怨靈,把他的妻子和兒子都殺了。如果男人把她也殺了,她可忍受不了被融進那副惡心的身體。
許瑾之焦慮地咽了口唾沫,她随手從書桌上拿了個台燈攥在手裡,堅定地說:“我好像可以傷害它們,實在是死到臨頭了的話我就跳窗。你躲進衣櫃裡别出來。”
這個人居然想保護她……女孩終于正眼看了許瑾之幾下,并且走了出來,與許瑾之一起面向門口迎接敵人。其實許瑾之不知道的是,不管這怪物吸收了多少人的力量,它都無法傷害女孩分毫。
反觀許瑾之,等怪物沖進來後她會馬上被撕碎,這時候不關心自己的安危還想擋住她目前,女孩隻覺得許瑾之愚蠢。
“我跳過,出不去。”女孩說。
“你找個武器,站我後面。”許瑾之一緊張就會吞咽,此時她的喉嚨每隔幾秒就要滾動一下。
房門很快就被撞開,許瑾之的視線又開始變紅,仿佛是在提醒她大Boss的來臨。她面對這種降低理智值的生物,積攢的勇氣瞬間消失,閉着眼一股腦把手裡的東西砸到對方身上。
在許瑾之心裡,闆凳可是和撬棍一樣有着至高地位的。她雙手拿起椅子,緊緊閉着眼朝前方使勁揮打,同時止不住地呐喊。
“啊啊啊!”揮了一會都沒擊中什麼,她睜眼眯着看,隻見怪物一把奪過椅子砸到牆邊,像是在嘲笑她的無能。
重男輕女的家庭,暴躁的爸和懦弱的媽,再加上未來注定會成為吸姐精的弟弟,真是中式女性的地獄級開局。至少她在小時候是幸福的,那幅畫裡的她牽着家人的手,臉上畫着大大的笑容。
牆上還貼着一篇作文,标題是“媽媽是超人”。桌子上有塗鴉,看得出她有着許多奇思妙想,比如有翅膀的獨角獸騎着一個爆炸頭火柴人。
她考上了很遠的大學,早早就做好了出逃的打算。明明這裡是她的家,她卻要從這裡逃走,或許等她真正離開了這裡,她的人生才剛剛啟航。
可是一切在她用冰錐捅向自己的時候都結束了。她本來可以直接刺進父親的脖子,這樣不是更解氣嗎?但她沒有,也許在她心底深處,她還留有一絲的感情。
變成小孩身體,看着這滿屋的回憶,她在想着什麼呢?她就像割肉削骨還母的哪吒,用極端的方式結束所有的恩情,以此來沖破牢籠獲得自由。
許瑾之踉跄着往後撤,把女孩拉到她身後。她以為自己快死了,不過就算要死她也會捂着女孩的雙眼直到最後。哪怕女孩可以通過傷害自己來轉移傷害,可許瑾之不覺得目前的她能對抗這個龐然大物。一旦許瑾之被殺,怪物就會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到時候女孩的一定九死一生。
她們被逼到了盡頭,許瑾之無力地坐在了地上,鼻子發酸。她緊緊抱住女孩,将對方摁在自己懷裡,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其實許瑾之也想媽媽了,若是真有死後的世界,她說不定能和媽媽重聚。到時候她會笑着對媽媽說:“媽媽,人生真的是曠野!”
女孩想要掙紮卻被抱得更緊,她聞到了許瑾之洗發水的味道。感受着對方溫暖的體溫,她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心慌。
她們兩個蜷縮在一起,随着女人張開的血盆大口,生命宛如進入了倒計時。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清脆的腳步聲傳來。
“咚……咚……”來者漫不經心地走來,左手插兜,單手舉起槍射擊。一共兩聲槍響,命中女人和男人的腦袋。
随着小男孩戛然而止的哭聲,這頭怪物向一旁倒去,砸在地闆上時感覺整個房間都震了震。
許瑾之不敢相信地擡頭望向門口,那人戴着黑色八角帽,壓在帽子底下的挑染短發朝兩邊翹着。她身着一件寬松的黑色外套和西裝褲,一邊領子立了起來。
她穿着一雙中筒靴,在木質地闆上發出存在感極強的動靜。在對向許瑾之的目光時,她微擡帽檐揚起下巴俯視着地上抱在一起的兩位,張嘴道:“清理完畢,發現兩位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