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與其說是她害死了她,不如說是狡詐的污染源害她們兩個差點全部死掉。
她精神恍惚地坐在屋檐邊等待救援,是姜姰發現了她,一句話都沒有問那位消失的同伴,隻是做自己份内的工作,把她平安帶出去。她把姜姰視為尊敬的前輩,還記得對方在機構内部App的個人簡介是:“适者生存”。
哪怕是在多年後的今天想起,她也不禁感到一絲寬慰。因為就算姜姰知道她為了活命而背叛了同伴,也一定會同意她的行為吧?畢竟物競天擇,适者生存。
小瑩永遠都不會想到,她崇拜的前輩本人此時正翹着腿,坐在台下看着她,并且還在不停地回憶小瑩是哪位來着,壓根沒記住她是誰。
小瑩疑神疑鬼地以為所有人都知道她害死了同伴,要将她開除。實際上,大家隻當另一位同事在污染物的攻擊下犧牲了,給小瑩放了幾個月的假。
從那之後,她向機構申請了一把槍,武器再也沒離過身。
語畢,她内疚地緊閉雙眼,不敢去看許瑾之的反應。她隐瞞了機構的存在,讓大家以為她多年前也進入過和這裡類似的“遊戲”。
最大的秘密終究是暴露了,她不敢想象出去後的生活會是怎樣的。在知道了這件事後,許瑾之還會和她做朋友嗎?會向機構告狀嗎?萬一這件事被發現了……
小瑩神經質地用力握拳,用指甲刺着手心的肉,同時還不停抖着腿,焦慮到了極點。
可是,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錯。不是她的錯啊……不是她的錯……不是她的錯……要是她沒有拉住同伴,那人早就掉下去了。不要怪她……不要怪她……
許瑾之心情複雜,無法直視小瑩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難怪她連日常出行都會随身帶槍,想必是那次的經驗讓她吸取了教訓。
她無法保證當自己也身處小瑩的情境時,是否會做出不同的舉動;如果那是唯一的活命方式,絕大多數的人都會舍棄同伴吧。
想到這,許瑾之看向了小瑩,對方也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回望過去。隻見許瑾之用四根手指朝她比了個愛心,又馬上把手藏到桌子底下,那快速眨着的雙眼宛如在說:“沒關系的。”
小瑩瞪大瞳孔愣住了,鼻子一酸,一滴淚悄然滑進了面具的縫隙。得到朋友的安慰後,她彎起眼,如釋重負地笑了,面具下的嘴角卻僵硬地抽動了幾下,比哭還難看。瞧,她就說吧,這又不是她的錯。
這時,遊戲開始公布二号至四号玩家的分數:二号的得分令人驚訝,僅有34分;三号得到了49分,而小瑩的分數則是57。
看見這一結果,二号頓時癱在了座位上,汗浸濕了整個後背。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數字,連忙否認道:“怎……怎麼可能?!不!不對!一定是和其他人的分數搞混了!!”
其餘玩家也感到困惑,明明按規則來說,分數更高代表罪惡更深,而二号在這四人中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罪孽深重,怎麼會拿了最低分?
許瑾之卻意識到,這些觀衆其實都是活生生的人啊;那些在休息室裡聊天的人,即使在玩家眼裡是NPC的存在,卻和她們并沒有兩樣,甚至更厭惡現實中過來的玩家。
玩家們顯然是把這些觀衆當成了嚴格遵守規則的NPC,所以她們使出渾身解數,将自己的罪行全盤托出,隻為成為觀衆眼裡的惡人來得到高分。
可惜有一部分觀衆并不想按照規則來投票,而是故意給行為最惡劣的人打了低分,以次來拉低分數讓她們出局。
一号的惡行中規中矩,這種校園霸淩的劇情都聽膩了;三号險些像二号那樣被打低分而淘汰;至于四号的小瑩,她的得分同樣落在中間值。相比其他人屢次蓄意害人,她的行為更多是出于生存本能,觀衆尚可理解。
玩家們都知道這個地方不是兒戲,卻不知道會以何方式死去。除了絕望的二号玩家,其他三位玩家們戰栗地屏住呼吸,望向一直沒有動靜的黑鬥篷。
“讓我想想有沒有和以前不一樣的玩法……”黑鬥篷來回踱步,忽然靈光一現:“不如,就讓觀衆來決定吧!”
她平攤着手掌,指向觀衆席後方的大屏幕,上面出現幾個選項:
A.槍決 B.火刑 C.絞刑 D.電椅
二号臉色蒼白,怔怔地盯着那四個選項,恐懼到徹底失語,隻能在驚駭中顫抖着身體,發出無意義的輕喃。
看着那人痛苦的模樣,姜姰玩味十足地欣賞了一番,接着竟認真地思考了起來:槍決效率高但趣味少;火刑會讓這裡都是煙霧;絞刑太無聊。思來想去,還是電椅有點意思。
電椅以最高的票數勝出,在被戴上頭盔時,二号這才發現她們坐的椅子正是電椅的一部分。他的面具被使者一把扯掉,露出了那張獐頭鼠目的臉。
他痛哭流涕地求饒,卻隻看到其他玩家打着哆嗦,一個個低下頭不敢目睹他的死亡過程。就連見識過更多的許瑾之和小瑩也被吓得兩眼緊閉。
一次還不足以讓他死亡。第一次結束後二号失禁了,焦味和臭味彌漫在空氣中。第二次結束後他徹底咽氣,整個人被燒成了焦炭,衆人居然隐約聞見了肉的香味。
一邊控制不住地咽唾沫,一邊又清楚地知道這是來自人類的肉香味,這種矛盾的驚懼感令台上的幾人無法再保持理智。
黑鬥篷從許瑾之顫抖的右手裡拿過法槌錘了幾下,聚光燈打在一号身上,示意新的一輪已經開始。一号再也不敢睜眼,因為餘光會瞟見燒焦的屍體。
她結巴地發言道:“大……大學……我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