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贊認同地點頭，接着她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可不知為何，可能是段千贊的班長角色深入人心，總覺得和大家有點距離感。

即使李佳甯在努力找話題讓段千贊參與進來，但段千贊實在過于禮貌，她的存在莫名讓氣氛變得尴尬。

她們五人早已形成了羁絆，這時再加人就多餘了。段千贊收拾好垃圾，拿起從自己寝室帶過來的換洗衣物和洗漱籃就準備去洗澡。

大家不放心她一個人，李佳甯主動提出陪她。段千贊沒有拒絕，二人一同前去洗浴室。

她們時不時聊一句，努力不讓氛圍降到冰點。段千贊拉上簾子洗澡，李佳甯便靠在了洗手池前。起初就是輕松的話題，但後面李佳甯的語氣漸漸不對勁。

她聽起來在強撐着：“千贊，我好害怕……”

隔間裡沒有回應，李佳甯則是繼續說下去：“我們到底來到了什麼地方啊……這一切會不會是我們的幻覺？其實我們在現實中早就死了吧。”

李佳甯仰頭望向燈泡，視線慢慢暈眩，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卸下了所有防備和僞裝，終于是哭了出來。

她哽咽道：“對上這種怪物，真的能活下去嗎……就算活下去了，然後呢？食物總有一天會耗光，我們在這躲一輩子嗎……這種超自然的事，能有誰來救我們啊？”

日日相處的同學以那麼慘烈的方式死去，她們也是誰的孩子啊，卻連屍首都不能留下，而是變成了駭人的怪物。

段千贊不知該說些什麼。每次當别人情緒崩潰時，她都是這樣不知所措地在旁邊看着，一聲不吭。理論上她知道該怎麼做，隻是根本無法共情，也開不了口。

哪怕是在至親的葬禮上也一滴眼淚都不掉，與嚎啕大哭的妹妹和父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衆人在背後竊竊私語着，可這群人懂什麼，那可是她最愛的人。

段千贊沖完了澡，正在擦拭身體。感受到對方的淡漠，李佳甯閉上了嘴，擰開水龍頭來掩蓋自己的哭聲。

簾子被掀開，李佳甯正背對着她洗臉。段千贊散着長發，垂着眼把頭發撩到身後，張嘴道：“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李佳甯身子一頓，她聽見身後的女孩堅定地對自己說：“我保證，一定會的。”

正好是六人寝，她們各懷心事地鋪好床，在陌生的床上入睡。還是沒有新的怪談發來，像是暴風雨前的寂靜。

也許她們都在恐懼，或是單純的想念家人，燈一關，埋在被窩裡誰也聽不見她們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叫醒她們的不是廣播的起床鈴，而是驚雷一般的槍.響，撕碎了絕望的帷幕。

大家從床上一骨碌爬起起，拉開窗簾往外看去，外頭是雨後那灰蒙蒙的天，每個人都在對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感到恐慌。

過了一會，廣播室的麥克風被開啟，揚聲器那嘈雜刺耳的噪音竄了進來，又馬上恢複正常。

“喂喂喂？”這人聲音懶洋洋的，嘴裡似乎還嚼着泡泡糖，非常吊兒郎當地問：“二年一班的各位，還有人活着嗎？”

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另一位女士接過了麥克風，她的聲線像紅酒一樣醇厚，仿佛能立即讓人安心。

她輕輕地笑了一聲，優雅地彙報道：“早上好，希望各位都平安無事。我們已經清理了大部分的威脅，接下來會在學校各處救援幸存者。請繼續躲在你們所處的位置，直到我們現身。”

沒有多餘的廢話，更沒有驚慌失措，隻有運籌帷幄的鎮定，像曙光那般的耀眼。

李佳甯捂住嘴，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慢慢地轉頭看向段千贊，微微張着嘴，想說什麼卻哽住了。

她們的眼裡，全是掩不住的喜悅和不敢置信——

“真的……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