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後退一步,提高聲線,像一隻梳起刺的刺猬,口吻生硬強勢。
“您不用和我解釋,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大步流星,頭也不回的向前離去。
溫白聽到身後的腳步急匆匆追了自己一段距離,呼吸也不似以往輕盈,帶着微重的鼻音,但被遠處一聲稚嫩的媽媽叫住,腳步聲戛然而止。
她的心如墜重石,似被無數失望堆積起的悲傷淹沒。
但剛到拐彎處,她被一個強有力的胳膊拽至牆角。
岑旭垂下眼簾,放緩神色,像強忍着什麼情緒,在平複幾個呼吸後按捺下去,然後開口。
“我沒想到今天白姨帶她過來,我想讓你們關系緩和......”
溫白用力甩開他的手,她穩住呼吸,壓低聲音欲拽開擋道的他,聲音終是微微發啞,沉甸甸地。
“我不想和你吵,我要回家。”
岑旭并不讓道,雙手握住溫白的肩膀,眼裡寫滿認真與央求,聲音重重地。
“溫白,聽我一次可以嗎,多陪陪白姨......”
溫白再次搡開他,眼眶一熱趕忙仰起頭,胸腔劇烈起伏,開口喉嚨發酸。
“你能不能别管我家的事,你不是有爸嗎?過好自己日子不行麼?”
這話似開水澆頭,岑旭被燙的生疼,還無力反駁。
他呆呆站在原地,垂頭似笑般歎了口氣,眼底浮現惱意,冷冷地看着溫白高高揚起的頭和通紅血絲密布的眼,像咬着腮肉般切齒。
“溫白,你說話可真夠傷人。”
溫白知道他在岑家日子不好過,可各種情緒在心頭堆積,壓抑太久,像瀕臨洩洪的堤壩,源源不斷的流水漫過堤壩開始傾瀉,爆發隻是時間早晚。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那情緒爆發,努力讓心裡的堤壩再多撐一會兒。
她不得不苦笑一聲,像解釋又像諷刺。
“傷人?”
“你好歹,還有爸爸。”
岑旭聞此,瞳孔頃刻地震,直直看着眼中淚花閃爍,卻不流淚的倔強女生。
溫白快速逃似的離開飯店,在走廊處急匆匆不停點下行電梯按鈕,眼盯着腳尖和那串越來越近的數字。
電梯開門的一瞬間,她一頭紮進去,像落荒而逃的散兵敗将。
然後在電梯内迅速按關門按鈕,點擊一樓,然後雙手抱臂準備窩縮在拐角。
忽然眸光斜視,看見電梯拐角站着一個身型高大魁梧的男生,零星碎發稀疏遮眼,眉目深邃,高鼻薄唇,矜貴清冷的氣質加上漫不經心冷峻的眼神與她視線交織。
竟然是傅揚!
傅揚穿了件霧青色短袖配黑色運動長褲,大臂袖口處被曬成兩個色,但古銅色更顯流暢的肌肉線條,領口也是,圓領脖口露出被曬後膚色分明的界限和隐約鎖骨。
他神情微凝滞,瞳孔微擴,眼皮微擡帶着考究,沒預料到溫白出現在此。
溫白眼眶紅紅,見到他愣了幾秒,然後轉身低頭遮臉,嗓音微啞打了聲招呼。
傅揚眸色斂起,一目了然,聲音冷峻帶着輕柔,緩緩地。
“又跟岑旭吵架了?”
溫白聞此,已然明白他知道岑旭今天在這裡過生日,搖頭否認。
“沒有。”
傅揚:“心情不好?”
溫白:“沒有。”
傅揚手機嗡嗡開始震動,他點開界面手指飛速回複消息,然後很快把手機裝入褲兜。
溫白猜,他是給岑旭回消息。
兩人那麼好的關系,他自然會照顧她,對她特别些。
電梯一路下墜,中間并未停留。
兩人出了電梯,傅揚忽然開口。
“我下學期去國際班,不在一班了。”
溫白腳步一頓,門廳口的風吹散她的發,她用手攏起發絲到耳後,回頭沖他淡淡一笑。
“我知道,之前你說過。”
傅揚站在溫白身後一米距離處,晚風掀起他額頭發絲,露出熠熠生輝的墨眸。
那清冷似月,含星卻涼的眸子,忽然彎彎勾起,眼底噙着淡淡笑意。
他唇角微彎,聲音似要融化在清冽醉人的風裡。
“溫白,我好像還沒有你的聯系方式。”
溫白心忽然狂跳,像坐過山車本降至谷底,後又高高被甩起,苦澀的胸腔莫名湧起悸動。
她眨了眨不明所以的眸子,等着他的下文。
傅揚卻苦笑一聲。
“我不想每次通過岑旭,才能找到你。”
“我們好歹是同班同學,對吧?”
他拿出手機,打開界面,眼神示意她。
“加個微信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