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此刻卻被這話一激,渾身開始發抖,她扶住牆,努力抑着嗓音,指向他的指尖顫悠悠。
“什麼叫我跟你吵?你為什麼瞞着我?”
岑旭斂眸低頭,眼底猩紅越來越深,眼睑處濕潤,垂頭衰敗乏力地沉着張發青的臉。
一段時間不見,他的頭發長了很多,亂糟糟堆積着,腮邊微微蓄出黑色胡茬。身上的衣服不似平日嶄新,堆疊着皺巴巴的折痕,顯然很久沒回家了。
他轉頭,拉扯到某處疼痛嘶的咧嘴,又被嘴角未愈合的血疤扯痛。
聲音克制而冷靜。
“溫叔不讓說,白姨也不讓說。”
溫白陡然睜大雙眼,不可置信搖頭,聲音開始嗚咽,帶着委屈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眼淚奪眶而出,濕熱滾燙大滴墜落,她仿佛被捏碎三觀,無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他們為什麼不告訴我!!!”
然後跌落在地,抱頭痛哭。
孤苦無助的抱緊自己雙臂,無助哀嚎一聲聲痛徹心扉。
為什麼?
在他們心裡,她就這麼不可靠嗎?
人生走到最後,都瞞着她。
他們...怎麼能...這麼殘忍...
此刻,所有的一切得到證實。
哪怕她再不願相信,再找借口逃避,事實也擺在眼前。
是她的母親,白繁珍,得了癌症。
她就快,失去她了。
.
電梯忽然被打開,表情嚴肅的正裝女人走到岑旭身邊說了什麼,岑旭面色陡然大變,快步踉跄着跟着出去。
眼眶裡淺淺的濕潤,終于在和溫白轉身時蓄滿滴落,淚滴輕輕在空中碎裂,迸成晶瑩似琉璃的淚花,四處迸濺。
醫護台的幾個護士紛紛竊竊私語。
"岑老爺子...快不行了...估計就是今晚..."
傅揚什麼話也沒說,隻跟着一群人走到電梯口,在岑旭将要上電梯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與往常無異。
手上動作卻沉甸甸的。
“小心傷口。”
岑旭頓住腳步,沒回頭,隻回了句。
“幫我照顧好她。”
随着電梯門閉合,傅揚又走到溫白身邊,伸手扶起她,把她攙到醫護服務台,讓護士拆下紗布,對手上傷口進行專業消毒處理。
溫白木讷發愣的坐在凳子上,像感覺不到疼痛的木偶被人擺動,眼眶像快掉的水龍頭,隻不斷滲淚,面無表情。
傅揚被其他醫護叫至一邊,交代了進206房的注意事項,有些擔憂的看着正在被處理傷口的溫白。
他給家裡人回了個電話,然後緩緩走到溫白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傅揚猶豫再三,最終深吸口氣,緩緩蹲下身,側偏着頭看着兀自流淚的溫白,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206,你要進去看看麼?”
溫白無光的眼眸裡忽然透出亮,她低頭看着蹲在她面前認真耐心又極英俊的臉,忽然嘴唇哆嗦着,向後縮了縮。
“我...我不敢......”
溫白的手雖包上紗布,卻緊緊攥住凳角,幹裂發抖的唇毫無血色,貧瘠而蠟黃。
她忽然記起過去那些犀利的詞措。
彼時鋒利的箭,隔着時空轉彎向她射回。
她無力閃躲,渾身中箭,被血淋淋穿透胸口!
射箭時多用力,刺穿身體就多疼。
...
"你要結婚?"
“我爸去世不到半年,你怎麼想的?!”
從白繁珍踏出家門那刻起,兩人關系驟冷,開始漸行漸遠。即便一方盡力維護,但另一人始終不願接收信号,誤會、隔閡将血濃于水的兩人分隔。
【白白,最近有好好吃飯嗎?】
【白白,生活費夠嗎?】
【白白,生日快樂,媽媽可以放學來接你過生日嗎?】
【就半個小時,不耽誤你學習。】
...
【白白,媽媽可以給你打個電話嗎?】
【沒什麼事,就想聽聽你的聲音,你忙的話就算了。】
【白白,天冷了,媽媽給你門上挂了幾件厚衣服,如果不喜歡你就放在電梯間鞋櫃上,我去退掉。】
【白白,可以接下媽媽電話嗎?】
...
但她的回複永遠尖銳刻薄,帶着怨念憤恨。
“你對得起他嗎?!你們是什麼時候的事!!!我爸到底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