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怨我們,沒有再努努力,治療她。”
溫白聞此垂下頭,默不作聲。
但腦海裡忽然閃過傅揚朋友圈裡的一番話,她很快又擡起頭,語氣更加笃定。
“據說,人生的後悔分兩種。”
“一種是既定事實,無法更改的悲劇。”
“一種是當時有能力去改變,自己卻沒做的事。”
“病情既已注定,不如我們陪她在最後的時光裡,實現她未完成的願望。”
她的目光看向另外兩人,無比真摯。
“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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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三人商定了結果。
給白繁珍開啟安甯療護模式,醫生接下來會診評估她可能存活的時長周期,在最大程度的減輕她的身體病痛的同時,配備專人醫護24小時照顧,并讓心理咨詢師等人進行心裡溝通疏導,同時也讓家人入院陪伴。
當溫白的堅持得到另外兩人的同意後,她忽然喜極而泣,嗆咳着抹淚。
心裡默念着。
“媽媽,我做到了,守護你的願望。”
其實他們都選擇不告訴溫白真相,一方面不想讓她難過,還有一方面是不相信她,可以冷靜處理這些紛雜的事務。
但她,做到了。
就這樣懷着熱淚盈眶的情緒,胸口澎湃的走向回病房的長廊裡,溫白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奇特的情緒,是一種笃定的,堅實可靠的力量,充盈在她手中。
如今她也可以,為他們做點事了。
成長是痛的,更多權利的獲得也會讓人失去些東西。
但人,總歸要長大。
随着陳真和岑旭推開病房的門,溫白卻止步不前。
她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
覺得自己無顔面對白繁珍。
也為了維護白繁珍努力編織的謊言,她得裝作不知情,不露面。
岑旭進了病房,陳真看着在病房外猶豫的她,鼓勵她進去,溫白笑着擺手搖了搖頭,默默一個人走到公共區域的沙發處,癱坐下來。
就在她累的快要昏睡過去,忽然感覺手機震動,拿出手機,發現是白繁珍。
她胸口一陣酸澀,忍住淚接通電話。
“喂,媽媽。”
剛說完,她發覺自己實在不擅長僞裝。
自己已經很久不開口這麼叫她了。
但白繁珍似乎沒察覺,在電話那頭溫柔地笑着。
“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學習累不累?”
溫白勉強擠出笑容,讓自己聲音開朗一些,拿着手機站起來走到沒人的過道,讓周圍安靜的像在家裡一樣真實。
“好好吃了,最近社團活動有些忙,但學習沒落下。”
白繁珍靜靜聽完她說的話,她的聲音很輕,話音暖暖的,又帶着一點嚴厲。
“别因為其他事耽誤學習。”
溫白笑了笑,音調柔和下來,平和而溫柔。
“好,我知道了。”
然後她岔開話題。
“媽媽,你到德國了嗎?那邊冷不冷?”
白繁珍那邊停頓很久,溫白開始懷疑走廊信号不好,正準備悄悄推門進來,白繁珍的聲音又緩緩傳來。
“不冷,我在這裡一切都好。”
溫白又樂呵呵地笑了笑。
“媽媽,上次,我不該跟你發火。”
聲音忽然就要哽咽,她努力捏着脖子,平緩下來音調,讓自己音調保持正常,笑着仿佛在閑聊。
“我爸去世,你也傷心。其實能想開,過過自己的生活,挺好的。”
溫白笑嘻嘻地。
“我不生你氣了。”
白繁珍電話那頭好像信号不好,良久才發出聲響。
“你要好好學習,别讓其他的事分神。”
“信号不好,明天打給你。”
電話被匆匆壓斷。
溫白猜測,可能她又開始疼了。
她在走廊裡呆呆坐了很久,才拿出手機給郝浔發了個借學習筆記的消息,郝浔立刻回複OK。
她實在困,躺在沙發上沉沉睡了一覺,又猛然驚醒,才發現岑旭坐在她身邊,她的位置電動沙發被調至躺姿,身上還蓋了條薄薄的被子。
溫白坐了起來,看着岑旭好像有話要跟她說。
但她還是先開了口。
“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岑旭沒料到溫白開口這麼煽情,和他預料中怒氣沖沖和他争吵質問的模樣不同,此刻的她面色平靜,眸光平和,極其冷靜。
但這份關心卻猝不及防戳破他心裡築起的堅硬圍牆。
圍牆碎裂,轟然倒塌。
岑旭胸口一堵,眼眶忽熱,立刻掉頭離開,嘴裡還不依不饒來了句。
“溫白你有病吧!吃錯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