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
寂繁雲問話的聲音輕柔,裴見酩卻被吓得一抖。
轉過身的寂繁雲終于将目光移到他身上,裴見酩連忙笑起來,不客氣地直接挽上她的胳膊。
“多謝師尊剛才替我出頭,日後我肯定勤加修煉。下回再有人敢對你無禮,我就把他困在幻境裡,讓他一輩子也出不來!”
寂繁雲甩開他的手,裴見酩沒邊界的身體接觸她還是無法習慣。
分不清是不是他讨好自己的手段,他倒是真會順竿爬,一有機會就往人身上貼。
“他的話你不必在意,修仙之道坎坷漫長,但隻要有我在,就容不得他再三欺辱你。”
寂繁雲淺淡的眼神平靜無波,可裴見酩卻在其中看到了一隻銀灰巨獸。
盡管他早知道那厚重的皮毛之下,隐藏着尖銳的利齒。
可它實在太過可靠,隻是這樣望着就讓他很想撲進去,跌入它溫暖的巨口之中。
“啧啧啧,說的我都想拜你為師了。”
符嶽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寂繁雲翻個白眼。
不出來幫自己說話就算了,還躲在房梁上看戲,真是個不害臊的老狐狸。
“鹭影的腰牌已經拿了,掌門師兄要是不介意,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寂繁雲聳聳肩,露出個眯眼睛的假笑來,拽起裴見酩就大步轉身離開。
“等會兒,先别急着走嘛,今日找你是有正事兒。”
符嶽動作更快,轉眼已經擋在了寂繁雲的面前。
“掌門師伯。”
自從試劍大會那日裴見酩昏厥,今天還是他第一次正面遇到符嶽。
裴見酩停住了步子,躬身行禮問好。
符嶽一邊點頭,一邊打量着他臉上的面具。
銀白的絹絲嚴絲合縫的嵌在臉上,配着他清明的眼睛倒是另一番英氣。
行啊你,撿回來的徒弟雖然不中用,看着倒是賞心悅目。
符嶽沖着寂繁雲輕浮地挑眉,擠眉弄眼的樣子就差把挪揄寫在臉上。
差不多得了,有話快說。
寂繁雲皺眉催促着,狠狠白他一眼,符嶽是越來越沒有掌門的樣子了。
“咳咳,叫住你們呢,是為了仙門考核的事情。下個月就是第一次小考了,主要是幾位新入門的弟子參加。
不過,我看秦越昭和鹭影實在是不對付,萬一比試過程中傷了人就沒必要了。
所以特意來問問你怎麼想,需不需要我另外安排?”
第一回小考本就是為了師兄弟互相切磋,最多跟各位長老打個照面,也算認識一下。
可他們倆這副水火不容的樣子,确實不該貿然參加。
“沒什麼想說的?”
寂繁雲看一眼裴見酩,他倒是泰然自若,神色輕松似乎沒當回事。
“我對自己有信心,對你更有信心。不就是秦越昭嗎,小考的時候我留心提防就是了。”
符嶽哈哈哈笑起來,雖說這徒弟是寂繁雲撿來的,可這脾氣倒是像她。
跟她一樣,不知天高地厚。
“小鹭影,還是聽我說完你再表決心吧。玄光宗的考核,總共七關,每一關都有長老坐鎮。
半數關卡都需要協作配合才能通過,且不說你能不能打過秦越昭,他隻需要挑個時機出賣你,你就會葬身妖獸腹中。
更何況,你得罪的可不止秦越昭一人,金元道的那對雙生子,也對你頗有怨言。就憑你現在的本事前去小考,怕是九死一生啊。”
可惡,怎麼還有團隊協作的考核,裴見酩心下暗道不妙。
“行了,你就别吓唬他了。不如把小考内容改成收妖吧。紫光嶺的那群山間精怪最近很是不安分,剛好趁此機會一起收拾了。”
寂繁雲不僅擔心他會被隊友暗算,更擔心若是其他幾位長老設置關卡時,布下需要靈力才能破陣的機關,裴見酩的秘密就會暴露無疑。
收妖這法子既不需要協作,也方便裴見酩單獨施展,就算沒能通過小考,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符嶽看出她的意圖,忍住了再次挪揄的想法。
口口聲聲說自己隻把他當個線索,現在倒是愛護有加、思慮周全,真是口是心非。
“行,那我去問問其他長老的意見。”
一陣白煙飄散,符嶽轉眼就消失不見。
另一頭,跌跌撞撞的秦越昭一路跑回了巽臨峰。
高聳入雲的山脊之間,瀑布宛如絲縧高挂天際。水流飛濺在石柱之上,青石桌案也被打濕一角。
端坐桌旁的黑衣仙師伸手護住琴弦,他的發髻梳得齊整,别緻的松木簪将每一縷發絲都牢牢固定着。
光潔的面孔還是三十出頭的樣子,唯有那雙漆黑的眼睛目光犀利,散發着與面容不符的雄渾氣勢。
他掃視着瀑布之下,巽臨峰最小的弟子們正在那些石塊上練習劍招。
濕滑的青石很難立足,劈砍挑刺之間已有幾個滑落水中。
耳廓微微一動,他聽見了順石階而上的慌亂腳步。
“取個腰牌也能惹禍回來,你們天烏宗沒教過你行事慎重嗎?”
“師父莫怪,今日全因青源峰那個鹭影挑事,寂繁......寂長老百般包庇不說,還出手傷我,就在我離開之時,她還口出狂言,說要來找師父您理論。”
堯破雲站起身來,安靜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秦越昭,深邃的眼睛看不出一點情緒。
“寂繁雲是我玄光宗的長老,也是你的師姑,她出手教你規矩,本就合情合理。
何況你這傷,是最低階的止噤術。”
堯破雲的聲音冷下來,他可以接受巽臨峰弟子愚笨無能,但蠢到撒這種謊就是人品不端、德行有虧了。
“你已入無妄境,劍術更是宗師水平,連止噤術都破不開,還有臉回來告狀!”
碧色光芒自指尖凝聚,轉眼彙成長鞭,堯破雲毫不留情,三兩下就在秦越昭的背後抽出血痕。
“技不如人可以勤加練習,可你滿口謊言不敬師長,巽臨峰怎麼收來你這樣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