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繁雲,這算不算扯平了。
望着漆黑的水波,裴見酩緩緩閉上了眼睛。
細小的倒刺劃過臉頰,麻癢中帶着一絲刺痛,細小的呼吸帶着涼氣,清醒過來的裴見酩似乎嗅到了小獸的氣息。
不好,寂繁雲!
蓦地睜開眼睛,裴見酩直直坐起,耀眼的亮光刺得他一抖,連忙側身捂住眼睛。
玄鳥張開了翅膀,将寂繁雲護在青色光芒之中。
看得出它在救治,寂繁雲蒼白的臉此刻終于有了血色。
虛驚一場,裴見酩終于洩力。
方才舔舐他的那隻小獸,也拱到了他的手邊。
柔軟的毛發穿過掌縫,長長的兔耳朵垂在它背上。
裴見酩還記得,那是他最後捕獲的小獸。
鎖妖囊不知是何時沒了效力,妖獸全部跑了出來,此刻正四散在周圍。
裴見酩抱起小獸走到玄鳥身旁,它閉着眼,額間的紅色印記像是火焰,帶着熱度驅散周圍的寒氣。
有了靈獸的幫助,裴見酩終于不用再擔憂寂繁雲的安危,他環顧四周,開始思考現在的處境。
玄鳥身上的青色光芒徹底照亮了四周,泥土随着黑暗一路向深處延伸,周圍的水波湧動着,似乎像是被什麼隔絕。
一聲鳥鳴響起,探索環境的妖獸撞到了硬物。
裴見酩走過去,被啄開的泥土下方,是灰色的石闆。
徒手抹開石闆上的泥土,白色的花紋露了出來。
蛟龍踏浪,仙鶴銜枝,這是......
和玄光宗主殿一樣的雕花石磚。
四周受結界保護,地面又與主殿用着相同的花磚,看來這裡也是玄光宗的殿宇之一。
裴見酩有些疑惑,如果是棄用的大殿,為何要以結界相隔。
眼前的黑暗一望無際,幾隻意外釋放的妖獸跑進了深處,到現在也沒有響動。
也不知出口會不會那片黑暗裡。
“咳咳......”
是寂繁雲醒了,裴見酩拖着傷腿,踉跄着回到她身邊。
勉強蘇醒過來的寂繁雲頭痛欲裂,被擊傷的後背此刻反倒是輕松了不少,她的眼前正随着跳動的疼痛一陣陣發黑。
“感覺怎麼樣,還能堅持嗎?”
裴見酩看她隻是皺眉,擔心地攙扶着詢問,寂繁雲的臉色還是慘白,虛弱地倚靠在他肩側。
玄鳥也已經力竭,青色光芒越發微弱,耷拉着脖子回到了銀鈴之中。
“辛苦了。”
幹澀喉嚨裡擠出來的道謝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寂繁雲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四周重新暗了下來,被意外釋放的妖獸都跑得不見蹤影,隻剩那隻像兔子又像貓的可愛小獸,還靜靜蜷縮在裴見酩的腳邊。
疼痛終于散去,寂繁雲像是從一場驚魂噩夢中蘇醒,擂鼓一般的心跳帶動汗水,黑暗壓抑着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們這是在哪兒?好黑。”
“在湖底,你給我的符紙全都被水泡爛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點火燃燈。你呢,你感覺如何了?”
“好多了,暫時死不了,把手給我。”
聽着她的聲音,裴見酩隻覺得左手溫熱一刹,明亮的火光轉眼就在他掌心燃起。
眼前終于明亮起來,寂繁雲盯着裴見酩的臉,覺得有些好笑。
面具被水流和泥沙沖走,此刻他的面容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中,沾上了污泥像是一隻蜷縮着烤火的小狗。
還挺可愛的。
忍不住伸手擦去他臉上的泥水,寂繁雲突然覺得慶幸,幸好他沒事,自己也還沒死。
看清了身邊被結界隔絕在外的水波,寂繁雲努力壓抑着緊張和恐懼,她怕水的毛病很多年也沒能改掉。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泥土下面的花磚看着跟主殿的一樣,應該也是玄光宗的地方。”
花磚?寂繁雲伸手扒拉着身邊的泥土,果然在下面摸到了石闆的雕花。
确實是主殿用的花磚沒錯。
她自小便進了玄光宗,倒是從沒聽說過徹骨澤下面還有殿宇。
周圍的離水法陣堅固嚴密,設陣者應當修為高深,看泥沙沉積的厚度,這裡被封存的年頭應該有幾十載。
寂繁雲意識到,連同這間殿宇被一起藏在水底的,恐怕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外面的那隻妖蛟,怕是也與這裡隐藏的秘密有關。
兩人互相攙扶着站起來,寂繁雲望向了前方不斷延伸的黑暗,眼下再無其他出路,能走的路隻剩下面前一條。
抱歉了,師祖們,弟子意外落入秘境,并非有意窺探秘辛。
若你們在天有靈,莫怪,莫怪。
“走吧,我們去前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