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紫電之中,常樞煥拖着弟弟,禦劍徑直來到了徹骨澤。
平靜的湖水感受到仙骨召喚,卷起浪濤幾乎将高閣淹沒。
等到寂繁雲二人趕來的時候,法陣已經開啟。
綠色的光影交織着瑩白的仙骨之力,化作無限生機穿入常樞垣的身體。
常樞煥滿足的笑着,不斷念誦着書冊上那些仙法口訣。
赤紅的光芒映照着面前的綠色法陣,沖突的力量卷起陣陣狂風。
湧動的飓風卷起塵土亂雲,天地霎時混沌一片。
似乎是皮肉在重新生長,被紗布包裹的常樞垣扭動着、掙紮着、嘶吼着,不斷發出怪物一般的恐怖叫聲。
随着紗布層層落下,愣在一旁的寂繁雲終于看清了他的樣貌。
一樣的俊俏面容,一樣柔和的線條,唯有那雙丹鳳眼,比起常樞煥,更多了幾分女子的媚氣。
或許是那些不斷灌入的靈氣起了作用,又或許是常樞煥念誦的那些咒法生了效。
那塊仙骨在法陣結束後,終于落回了常樞垣的胸口。
安靜下來的常樞垣定定站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一次次運轉靈氣确認着眼前的狀況。
“樞垣,我終于救下你了樞垣。”
帶着癡笑的常樞煥神色恍惚,所有光影散去後,隻剩下一個慘白的身軀孤零零立在雲層之下。
他看着常樞垣向着自己一步步靠近,伸出的雙臂像是在乞求一個重逢的擁抱。
看着他們兄弟二人相擁,寂繁雲終于跌坐在地上,總算沒有釀成大禍。
可她還沒來得及平複急促的呼吸,天邊就被驚雷照亮,一時間,徹骨澤上方亮如白晝。
怎麼可能,那是飛升的天雷,常樞垣劫後餘生竟直接跨過了無情境。
太多的變數在一瞬發生,寂繁雲的頭腦幾乎要被撐裂。
劇烈的疼痛從腦後湧了上來,她被迫跪在地上蜷縮着,眼睜睜目睹着眼前的一切。
“謝謝你,哥哥......可救人救到底,你就再幫我一回吧。”
一柄銅杵釘進了常樞煥的胸口,鮮紅的血液湧了一地,蓦然睜大的雙眼中慢慢纏上了困惑。
“為什麼......”
血珠連成了長線,一股股落在了地上,像是在躲避髒污,常樞垣退後幾步,隻将那銅杵留在他的身體裡。
“我的好兄長,你做了這麼多,就沒想過問問我?問問我到底恨不恨嗎?”
常樞垣神情漠然,看着癱倒在地的常樞煥,像是在看一隻意外墜入山崖的花鹿。
“我剖出仙骨換來的法器,憑什麼你要據為己有。
讓我留在宗門,不就是怕我争搶功勞,壞了你常掌門獨自鎮壓業火的曠世奇功嗎?”
虛弱倒地的常樞煥竭力搖着頭,想說他是擔心弟弟沒了仙骨會受傷,是擔心自己不能活着回來,所以想把宗門托付給他。
可太多的血污從口中湧出來,隻能帶出幾聲破碎的嗚咽。
天雷之中,微不可聞。
“我不過就是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卻被那業火燒成不人不鬼的樣子。
而你,我的好兄長,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吊着我的命,讓我日夜承受折磨。
如你所願,我活過來了,不僅活過來,還馬上就要渡劫飛升了。
哈哈哈哈哈,哥哥,這道雷劫,就由你來受吧,畢竟,這是你欠我的。”
冷笑着的常樞垣再無表情,退的更遠些看着眼前的兄長。
他們已經太久沒有這樣好好的對視過,此刻雷電下天地通明,正好将他們每一寸皮肉,都照的清晰明白。
“對了,這柄乾坤杵還是兄長送給我的生辰禮物,颠倒乾坤,擋劫,換命啊。”
冰冷的話語剛傳進那片亮光之中,天雷就這樣擊在了常樞煥的身上。
一道,一道,又是一道。
三道天雷降下,功力盡失的常樞煥早化作了焦炭。
近乎暈厥的寂繁雲嘔出鮮血來,愧疚和悲憤讓她無力呼吸。
昏沉中,她想起幻境裡師父曾承受過的劇痛。
常樞煥,你呢?痛嗎,悔嗎......
交織的亮光在面前閃爍,寂繁雲隻覺得自己被拉扯着。
眼前明暗交錯的畫面不斷掠過,她似乎又聽到了那位九天仙子的聲音。
“常樞垣,你恩将仇報、毒辣狠絕,不配為仙!你就永遠待在這裡,好好看守他為你求來的秘寶吧!”
刺耳的嘶鳴聲落入水中,高閣轟然傾塌,轉眼間隻餘一片空茫茫湖澤泥沼。
原來那妖蛟,就是常樞垣。
終于看清真相的寂繁雲,像是掉進了一片虛無。
黑暗中,唯有一顆紅亮的珠子正懸在半空。
勉強支撐身體循着那光芒走去,她總算想起這珠子為何眼熟。
“你是,绛楓寶珠?”
“不錯,我本是上古神獸玩耍用的一顆玲珑繡球,千年前意外墜落凡間,被玄光宗祖師煉化,這才化作了連通仙凡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