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寂繁雲終于有了決定,她深吸口氣,似乎要為接下來的話積攢力氣。
“可以,等你傷好了就回冥楠谷去吧。”
“繁雲......”
符嶽正要開口阻攔,寂繁雲打斷了他的話。
“師父身隕時,曾給我留下瑤光陣法以備不時之需,到時我會在冥楠谷外再加一道法陣,确保冥楠谷不會與外界相通。
師姐,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們,若是赤珠再惹出麻煩,我定會帶師兄前去将他鎮壓。”
不再回看萬紅天的反應,寂繁雲站起身來,拉起符嶽就直接離開。
她還想再給萬紅天一次機會。
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這都是寂繁雲最後一次替她求情。
“繁雲,你何時才能不再這麼天真。”
甩開了她的手,符嶽有些惱火。
明知道赤珠是冥楠谷最大的隐患,可她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縱容忍。
即便是意料之中的選擇,符嶽還是難免失望。
停下了腳步,寂繁雲也沒急着解釋。
她知道自己不該感情用事,可偏偏那人是萬紅天,是她從小到大最親的師姐。
太多的情感擁擠在心頭,她想要開口卻一次次又咽回去。
“......就這一次,我保證。”
糾結半天也隻擠出半句話來,寂繁雲快要被壓得窒息。
聽得出她話裡的沉重落寞,面前的人低垂着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不敢看他。
符嶽蜷起手指想要教訓她,像從前那樣狠狠敲她的頭頂。
可靠近的一瞬,卻忍不住将她拉進懷裡。
沒說話,符嶽歎了口氣。
冰涼的擁抱消解了心頭的苦悶,缭繞的花果香氣将她緊緊包裹着。
寂繁雲當然知道,他并非解決不了冥楠谷的麻煩。
言照留下的心魔還未徹底消散,她能理解符嶽的擔憂。
“抱歉,這麼多年我還是學不會。”
愧疚夾雜着委屈,寂繁雲早知道自己的問題。
師父和師兄都提醒過她,重情念舊是修行大忌。
這些年她盡力讓自己變得冷淡疏離,以為不去觸碰就不會被情感左右。
可惜如今看來,又隻是白費力氣罷了。
“修心之道唯有放手一解,不必勉強自己,順心而動才是要訣。”
頭頂傳來他輕柔的安撫,纏在心頭的烏雲轉眼散了個幹淨。
似乎不用借助窺心術,符嶽也看得透她的心思。
每到這種時刻,寂繁雲總是感歎師父獨具慧眼,就連挑中的接班人,都是最像他的那個。
“我和大師兄聯手,打得過你嗎?”
懷裡的寂繁雲悶了半天,說出句亂來的話,符嶽翻個白眼,一把将她推開些。
“破雲師兄靠他自己就能打得過我,用不着你來添亂。”
荒唐的話題有些生硬,卻恰到好處地打斷了略顯傷感的氣氛。
見他終于不再生氣,寂繁雲笑起來。
她不會就這麼輕松地任由萬紅天回去,要做點什麼未雨綢缪才行。
赤珠被鎖在銅鼎内的這些日子,冥楠谷的情況似乎好轉不少。
寂繁雲的眼前又跑過幾隻花鹿,随着小獸的步子,不少螢火被點亮。
叢生的靈草退回到石闆路之後,顯得開闊不少,就連主殿上交錯的墨綠藤蔓都稀疏許多。
殿内不同于幾月前的明亮,正中的青銅鼎也沒了耀眼的光亮。
幽藍的微弱螢火包裹着銅鼎,隻能勉強照亮殿前的一小塊地方。
得益于昏暗的光線,寂繁雲二人就躲在離銅鼎幾步遠的柱子後面。
黑暗包裹着他們的身影,兩人的氣息也被寂繁雲小心掩蓋。
不敢吭聲的裴見酩緊貼着柱子,隐藏着自己的身體也壓抑着心裡的困惑。
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萬紅天送回來,可寂繁雲非要拉着他一路跟蹤、潛進谷内。
眼下兩人躲藏的位置實在有些過近,萬紅天又不是普通人,她有靈氣護體、五感敏銳,怎麼想也不可能發現不了。
想知道寂繁雲的真實想法,可裴見酩醞釀了好幾次也沒敢問出口。
銅鼎上在咒法解除的一刻旋轉起來,細緻描摹的鳥紋栩栩如生、振翅欲飛。
閃爍的光亮之中,一個紅色光球從鼎腹中飄了出來。
赤珠回到了小蛇的樣子,安靜蜷縮的身軀似乎是在沉睡。
光球緩緩來到了萬紅天的手中,摻雜着太多思念的視線停留在赤珠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上的溫情目光,赤珠醒轉過來,在一片煙霧中恢複了人形。
混沌的雙眼未褪去蛇形,細長的瞳孔裡還透着幾分呆滞。
赤珠帶着些懵懂打量着萬紅天,似乎在努力從她臉上辨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