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看了，老兄，”詹姆同情的拍了拍他吊着繃帶的肩膀，然後刷的一聲拉開了身後的簾子，“希瑟走了，伊萬斯也走了——臨走前還罵了我一頓。”

西裡斯一口氣把那碗黑乎乎的藥汁喝光了，彼得的臉上露出了某種痛苦的神色，就像那碗藥是他喝下去的一樣，倒是真正喝下藥水的當事人幾乎稱得上是面無表情，但萊姆斯可以肯定他看見他嘴角的肌肉被扯動了兩下，不知道是因為那碗藥水還是别的什麼......

詹姆幸災樂禍的說道：“你要去找她嗎，正好下節課是——”

“不要。”

西裡斯掀開了被子，幹脆的翻身下了床，過大的動作似乎把他們都吓了一跳。

“喂！你要去哪兒！”

詹姆在他背後大聲的喊道。

“回寝室！”

他們從旋轉樓梯上下去，穿過一樓的教室，走出門廳，來到場地上，在路過了一隊扛着掃帚的斯萊特林、一對在門廊下接吻的情侶之後，迎面撞上了兩個人。

希瑟瞬間停住了腳步，她抱着書剛剛從拉文克勞塔樓出來，正好看見某個斷了胳膊的家夥——他那白色的繃帶實在太過顯眼——并且顯然，他也看見了她，視線在半空中相交，希瑟頓時感到一陣無措，于是她拉住莉莉的胳膊，低着頭匆匆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

“停下，希瑟，停下！”

莉莉沖着她喊道，然後她終于停了下來，而這時兩個人已經快走到黑湖邊上了，二月份的英格蘭依舊凍得人伸不開手腳，湖面上的風吹過來她們忍不住都打了個寒戰，希瑟捋了捋自己被吹亂的頭發，慢慢的坐在了草坪上。

“現在可以說了嗎，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莉莉也坐了下來，她撐着頭側臉看向她。

希瑟抿了抿嘴唇，她需要一個開頭，但這很難，于是她把手伸進了衣襟了，抽出了自己的魔杖。

“他給我買了這個，在聖誕節那天。”

她将魔杖遞給了莉莉，自己則擡起頭，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莉莉愣了一秒才明白過來，她恍然大悟的看着那根蘋果木、雷鳥羽毛、十一英寸半的魔杖，眨了眨眼睛。

“所以，你感動了？”

“我應該感動嗎？”

希瑟看向她，她那雙灰藍色眼睛在陽光下流露出了困惑、懊惱，或許還有隐約的期待，如果不是足夠了解她的話，莉莉想自己很難相信人類的眼睛能表達這麼多的情緒。

她逐漸坐直了身子。

“當然，希瑟，他一定是很了解你的心情才會想到送你這個，事實上，我一直認為在某些方面，他或許比我更能體會你的情緒。”

有些意外，或者說，相當意外，希瑟沒有想過莉莉會這樣說，她的胸口逐漸浮現起某種異樣的情緒。

“那麼......”

“那麼你會感動是理所應當的，”莉莉沖她眨了下眼睛，“但如果你想問的是，你應不應該和西裡斯·布萊克交往，那麼‘感動’就不應該被拿出來當作衡量标準，或許你應該告訴我，你喜歡他嗎？”

希瑟感覺自己的心髒靜止了一瞬間。

她從沒有正面的考慮過這個問題，或者說，她一直在刻意的回避這個問題，但現在莉莉将它明晃晃的攤在了面前，讓人無法回避。

心髒重新開始跳動，希瑟聽見自己輕輕的歎了口氣。

“我想，是的。我沒辦法否認這一點，莉莉。”

莉莉笑了起來。

“那我就不明白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了。”

“我以為你會阻止我，莉莉，畢竟你一直不喜歡西裡斯他們。”

“這倒沒錯，但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幹涉你的感情，就像我沒有能力幹涉西弗勒斯一樣，更何況，布萊克總比埃弗裡他們要強多了。”

莉莉調侃般的說着，這讓希瑟笑了起來，但很快，這一點笑容又被風吹散了。

“但...我很害怕，莉莉。”

“什麼？”

“我很害怕。”

莉莉皺起了眉頭，她确信自己沒聽懂她的意思。

“我不明白，害怕什麼？”

希瑟把下巴放在膝蓋上，她看了看莉莉，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尖，抿唇道：

“我不是個正常人，莉莉，你知道的，我會害怕給别人帶來負擔，朋友是這樣，更親密的關系更是——”

“你在說什麼啊！”

希瑟錯愕的擡起頭，發現莉莉幾乎是跳了起來，她漂亮的臉蛋上浮現出愠怒的神色，但很快又壓制了下來，似乎帶着點不甘和埋怨，她重新蹲了下來，重重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沒有什麼不正常，希瑟，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和我們，和霍格沃茨的每一個巫師都是一樣的啊，如果說你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你很優秀，僅此而已，你不會給任何人帶來負擔，我不會，西裡斯也——”

“這不一樣，莉莉，”希瑟打斷了她的話，她無奈的笑了起來，“你不明白......”

她想起來米納萊拉13号的房子，想起了北方的祖宅，想起了安德莉亞和法布裡斯每一次歇斯底裡的争吵......

“我沒辦法相信他們曾經相愛過，即使有那麼多記憶作為證據，因為我目睹過他對她說的話，他說她是瘋子、是怪物，是每天想着窺探别人思想的蟲子......你不知道他有多恨她，莉莉，也許曾經他也不介意她随時随地攝取自己内心，可最終因為這個，他們兩個人都瘋了，我不想也變成那樣，也不想把别人變成那樣，尤其是西裡斯......”

她唯一害怕的，就是和那兩個人走同樣的路。

“可你隻是你啊。”

莉莉竭力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回響，希瑟擡起頭，她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可心髒卻逐漸變得滿溢——

“你忘了嗎，在霍格沃茨收到吼叫信的那天我們都對你說過。”

“他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和他們都是不一樣的。”

她的眼睛裡閃着光，希瑟似乎在那裡面看到了什麼東西。

像是困在迷宮裡的人，終于看見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