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娅擡起了臉,她被灰塵弄髒了半張臉,可是一雙眼睛卻亮得出奇。
“——要麼,就是你還不夠想殺我。”
“哥哥,你是哪一種?”
湯姆的嘴抿了起來,他握着魔杖的手越來越緊,黑色的鬈發擋住了他的視線,梅娅看不懂他的神情。那是恨嗎?還是說那是羞憤呢?他是因為自己撞見這樣的場景生氣,但是他為什麼不夠想要殺死自己呢?
黑魔王不是這樣的人,哪怕他是自己的哥哥,他也會永遠堅定地舉起魔杖,因為我擁有他夢寐以求的永生。
——要殺了她嗎?
——可是殺了她她也不會忘記。
——梅娅每一次重生記憶都不會受影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她憑什麼置身事外,憑什麼去見鄧布利多?憑什麼不和我一起受苦?憑什麼那麼漂亮,讓馬爾福對她在意?憑什麼?
——憑什麼她不能忘記?憑什麼她死後還會睜開那雙該死的眼睛?
——憑什麼她永遠不會死?
一道綠光再次從他的魔杖中發出,這一回的綠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沒有任何意外地,梅娅被當胸擊中,頭被魔咒的沖擊力波及再一次撞到了牆上,向右邊歪去,再也不動了。
湯姆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他劇烈地喘息着。在孤兒院時他有時也會因為洩憤或者吵架殺了她,但是從沒有像這次一樣——梅娅好像就是在求死一樣。
他雙手前撐着地面,一點點匍匐着靠近了梅娅。
他其實從未看懂過自己這個妹妹。
人在他眼裡是那樣好懂好殺的生物,每個人都有欲望,有人追名逐利,有人尋求愛情,有人守護尊嚴,有人視财如命。
可是他看不懂梅娅,她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恨,什麼都不愛,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給他一種早已脫節的遊離感。她在意這個世界?亦或者,她在意自己嗎?
湯姆平複了一下繁雜無比的心緒,冷靜地想不能再這樣瞎想了,他應該先搞明白梅娅去和鄧布利多說了什麼,再把塞爾溫和諾特弄死。
他心裡想着事情,手上行雲流水地伸入了梅娅的校袍口袋,他不出所料地摸到一瓶檸檬水還有一些鄧布利多最愛的巧克力蛙、怪味豆。他又轉到另一邊,手剛剛探入時就覺得不對,這個口袋,被人施展了無痕伸展咒。
梅娅不會無痕伸展咒。
這個咒隻能是鄧布利多幫她下的。
什麼東西要無痕伸展咒才能裝下?湯姆一瞬間閃過了好幾十種猜想,嘴角已經挂上了一抹冷笑,他早就覺得梅娅并不像表現得那樣單純無害,今天這次算是被他——
他摸到了一個方方薄薄的東西,像是什麼卡片,那一刻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下一秒手更深地探入,湯姆的臉上出現一種巨大的空白——他知道這是什麼了。
手慢慢地掏出。
數不清的巧克力蛙畫片散落在地上,或正面朝上,或背面向上,零零散散,繞着梅娅的那個口袋開成了一場卡片的花瓣雨。
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後,湯姆裡德爾像魔怔了一般不停地探入那個無痕伸展咒的口袋,一次又一次拿出數不清的卡片,直到再也找不到一張卡片為止。
寂靜無聲的夜裡,十一歲的男孩沉悶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