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那一笑，纖細的雙臂如蛇信一般，挑逗地從抱着的男友手臂滑上了脖頸。她毫不顧忌男友仍在和其他人交談，勾着把人拉到面前，在臉頰上落下一吻。

不完整的紅痕留在了男孩的臉上，在昏暗的燈光下若有若無。男生卻毫無抱怨，反而笑着轉頭與女友親吻。随着兩人唇齒的分離，男生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女友身上，仿佛忽略了周圍的一切。

從始至終，那個紅發女生的眼神始終未曾離開肖楚。

肖楚卻移不開眼，看得仔細。

挑釁、炫耀、或是其他什麼，她都無法分辨。

突然一隻手遮住了肖楚的全部視野，她的耳朵裡隻聽到手掌主人不滿的控訴：“你們要秀恩愛出去！這還有個小孩呢！”

幾乎所有的朋友都笑了，氣氛變得輕松愉快。肖楚機械地拿下Lucas的手，木然地看着他，心裡空落落的。

這兩天，肖楚總是恹恹的。他們住在一起，Lucas一下課就回家，不僅幫Lucas輔導數學，還變着花樣買東西給肖楚讨她開心。肖楚隻要看着他寫的課表，便知道今天什麼時候可以見到Lucas。

看着并不像有女朋友的樣子，肖楚又不敢問。

她總忍不住猜想，或許他真的已經有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或許是一個熱情的金發姑娘，或是跟他一樣的亞裔姑娘。

而他平時對她的關心，也許隻是出于責任，或者隻是習慣。

一顆心吊在那裡不上不下，想着聚會的時候可以得個究竟，卻還是落了空。

時間推移，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

她知道自己無權不開心，但她的心情卻始終低落。

本該出現的女朋友，到現在還沒有來。

Lucas也不好受，幾位朋友對看起來跟瓷娃娃一樣的肖楚有濃厚的興趣，暗地打聽惹得他非常不愉快。

好在肖楚離成年還有些時間，Lucas堂而皇之地用這個理由打發朋友，牢牢把肖楚護在自己身邊，免得她被那些荷爾蒙旺盛的男孩打擾。

然而，總有一些人不願放過機會。有人向身邊的人打聽：“現在的女高中生是不是都談過幾個戀愛了？你們沒談過嗎？”話語中似乎帶着引人暢談的挑逗意味。

Lucas眼神一冷，毫不猶豫地回擊：“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對方顯然看出他不是開玩笑，捂住嘴笑着對肖楚道歉。

肖楚一直在發呆，此時才終于回過神，毫無伏筆地順勢問了出來：“那你呢，你的女朋友呢？”

Lucas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很快，他笑了出來，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腦門：“什麼女朋友？”他語氣輕松，卻帶着一絲寵溺，生怕她在喧鬧的音樂和笑聲間聽不清楚，湊到她耳邊道：“你還沒有嫂子，怕被欺負啊？”

肖楚隻覺得臉熱，幾天忐忑總算落了地。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擦了擦耳尖，淺淺反駁了一句沒有。

Lucas卻隻盯着身邊的小姑娘，看不見她低下頭的表情，卻隻覺得熟悉的感覺襲來。

他高興得難自矜，像以前一樣，熟悉地用大掌稍稍擾亂姑娘的頭發，又攬過肖楚的肩膀把她靠在身邊。

肖楚擡頭看他，看着他的側臉，Lucas正和朋友們談笑風生。她的心跳開始加速，目光随他回到自己周圍，周圍的熱鬧與喧嚣似乎突然變得遙遠，唯一能觸及的，是身邊的人。

他又回到自在的樣子，他的身邊總會聚集着各種不一樣的人，就像在街區，在球場一樣。

肖楚也高興。

她喜歡這樣子的Lucas。

朋友們提議再去其他地方續攤，Lucas瞥見身旁的肖楚，果斷拒絕了續攤的邀請。

走出酒吧的時候，夜深風冷，肖楚從溫暖的餐廳出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冒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Lucas見狀從身後的背包翻出圍巾，輕輕在她的脖子上繞了三大圈。

肖楚愣了一下：“那你呢？”

“我身體熱，而且阿姨每年都會寄圍巾給我，還有呢。”Lucas笑着說，語氣裡帶着意想不到的輕松。他伸出手，問：“冷嗎？”

肖楚有些小得意，又慶幸自己手常年熱不起來，沒有猶豫便牽住那主動送來的溫熱。

兩人并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氣氛似乎恢複了些許輕松。Lucas一邊說着他那些個朋友的八卦，肖楚靜靜地聽着，心底的某種情緒依然在悄然發酵。

他們路過一處市民公園，一個穿着蓬松橙色褲子的人一臉油彩，手裡拽着好多氣球，顯然是個下班的小醜。

肖楚隻是轉頭看了一眼，Lucas便問：“想要氣球嗎？”

“我不是小孩子了。”

方才Lucas雖然護了自己，可那句“還有個小姑娘”，其實無形中戳中了她的心。

“不管你有多大，在我眼裡你還是個小孩。”Lucas笑着，執意買了一個氣球系在她的手腕，“系着就不會跑丢了。”

粉紅色的氣球在夜空中，也隻能是渾濁的。肖楚看着它在夜風中微微蕩漾，動手把繩子解開了。

氣球晃晃蕩蕩地飄向天空，一個氣球并不便宜，但是Lucas卻不知為何沒有生氣。

“你不高興了嗎？”

肖楚沒有回答，徑直地走在前頭。

聽不到身邊的腳步聲，她回過頭：“回去了。”

兩個人又并肩同行，但是這次，誰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