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看向程遂。
程遂似乎在回什麼消息,頭也沒擡,不甚在意地接了一句:“還是同桌。”
“哦,那你這個同桌膽子也是大。當時就她一個人也敢跟人對峙。萬一對方比她強勢怎麼辦。”
跟他告狀幹嘛?兩人非親非故的,
林沚甯哪裡不知道這事危險,她本身也不是愛管閑事蒙頭沖的二愣子。隻不過她在看到小廣告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的初中同桌,如果不是黑心取卵手術,她應該可以讀完整個初中。
那時候,她和她同桌的關系已經大不如從前,但是乍一聽噩耗,還是沒由來地覺得惋惜。
因此,當她看到牆上小廣告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必須得做些什麼,才能勉強把自己從不完美的遺憾中拉起來。
“我下次會注意。”
警察見她處變不驚,眼裡絲毫沒有怯意,不吝誇贊道:“仍舊謝謝你的果敢。”
走到外邊,太陽已經斂起鋒芒,一陣又一陣的風,吹散了熏蒸的暑氣,腳下的瀝青路也沒這麼燙了。
整個城市都像籠罩在柔光鏡下,将那些銳利的、暴烈的統統被格擋在外。
程遂說送到這兒就好了,片警堅持要把他們送到人行道上。
遊川巷和文中同屬于一個轄區,隔着一條馬路,對面是一些文具店,左斜方就是文中的東南門。
高一的學生基本都走了,現在偶爾老師開車出來。
程遂和林沚甯站在路緣石邊沿等紅綠燈,片警站在一旁陪他們,順帶着又叮囑了幾句。
交通燈開始倒計時,正當兩人準備過馬路時,另一側的路口那兒傳來一句熟悉的呵斥。
“程遂!在那兒幹嘛呢!”
三人循着聲音往左側看過去,年紀主任推着一輛單車,着急慌忙地往他們這處走,他邊走邊吊着聲音質問:“報道第一天就進派出所!出什麼事了!”
料想他是誤會了,片警掌心朝下,往下壓:“冷靜一下。倆孩子沒惹事。”
他一腳踢在腳撐上,停穩自行車,彎身同片警握手:“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是不是這倆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嗐,不是。他們做好事呢。”
興許是當慣了老師,平日講話總要帶摻雜陰陽怪氣的語調,他沒覺得兩人真幹好事了,還以為是片警在唱反調呢。
“您不用包庇他們。真出事,學校也會給處分,但你看,倆孩子還小,這能不留檔案就不留檔案吧。”
派出所管轄區附近不止文中一所高校,學生打架鬥毆被老師領走也是常有的事,也不怪這位年級主任往不好的地方想,這就跟約定俗成了一般,但凡出入這裡的,基本都惹上了麻煩。
“真不是。”片警爽朗地笑了兩聲,反手摁住年級主任的手背:“最近上邊嚴打非法廣告,他倆幫了我一個大忙呢。”
年級主任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程遂。
程遂點了下頭:“真事。”
他松了口氣,翻眼撫了下胸口:“那就好。我還以為又給我出什麼亂子呢。”
“他倆今天,逮住一個貼非法廣告的,兩人往那兒一站,一左一右,氣勢不見得比我們差。”
“和這位女同學一起嗎?”年級主任打量起林沚甯,程遂他是知道的,一個極有主見的犟骨頭,倒是他旁邊的這位女生,看起來不見鋒芒,内核卻強大穩定。
“是啊。要我說,她可比她同桌厲害。”
“你叫什麼名字?”
“老師您好。我叫林沚甯。”
“林沚甯啊...”
這名字耳熟,好像有人跟他打過招呼。想了一會兒,年級主任突然拍了下腿,拖着長音“哦”了一聲:“我記起來了。就是那個那個熱愛學習、想向年紀第一靠攏、熱切期盼跟他當同桌的...”
他的重音咬字很奇怪,以至于他每一句話,頭皮發麻的感覺就像浪推浪一樣包裹着林沚甯。
“不是我。”她漠着臉:“是我小姑父。”
“哦對。是你小姑父。他說你一直想向程遂看齊,當他同桌,坐小火箭呢。”
“...”
她有這麼說嗎?
造謠沒成本也不能隻逮着她一個人造啊。
還坐小火箭呢?怎麼不說她能造火箭。
林沚甯無語地撇了下嘴。
她的神情悉數落在程遂的眼裡。
哦,熱切期盼啊,偷着樂吧你。
他抱胸站着,流動的空氣帶動他的蓬松的發頂,像是聽到“出去玩”指令的大狗狗,被賦予了主動權,從而中和了他身上臭屁似的的高傲。
“這樣啊...”
又是紅燈,馬路上的引擎聲漸熄漸緩。
他偏頭看向她,懶洋洋的語調彌漫在橙紅色的暮霞之中。
“你放心。當我同桌無需自卑。”
“?”
林沚甯盯着他看了一秒,還是忍不住,扭頭問警察:“您好,請問傳播網絡色-情廣告犯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