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屯緊緊握住妻子的手,寬慰道:“許是天氣寒涼,着了些風,我歇息片刻便好。”
看着妻子滿是擔憂的面容,姜屯不禁想起方才的遭遇,握着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湊上前,嘴唇輕觸妻子的額頭,深情一吻,“莫要擔心,青櫻。”
腦袋昏沉發熱,困意如潮水般襲來,姜屯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已是深夜,月色如濃稠的墨汁,雨也停歇。
姜屯迷迷糊糊地想着,仿佛早上的一切隻是一場虛幻的夢。
他想起身,卻感覺到身旁的溫暖,青櫻在旁安靜睡着。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望着妻子熟睡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揚,可一想到早上的事,笑容又瞬間消散。
姜屯決意去李進家一探究竟。
月色濃重,月光微弱,小路顯得有些朦胧。
來到李家,姜屯隻能透過窗戶看到李兄忙碌的身影在屋内穿梭,從後院的魚塘進進出出。
姜屯滿心疑惑,這究竟是在做什麼?
他想起魚塘旁有條小路,趁着夜色抹黑摸索過去。
靠近窗口,屋内的景象令他震驚不已。
姜屯呆立當場,瞪大雙眼,屋内滿是血迹,地上的女子肢體殘缺,左邊的手、腿和整個頭顱都不見了蹤影。
“程時娘子?!”姜屯難以置信,眼中的女子竟然是她!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恐懼讓他全身顫抖。
昏黃的燈光此刻顯得格外陰森,地上雜亂無章的血色腳印觸目驚心,連着光也沾染血色。
姜屯沉重的腳步移向後院,隻見李進手
持砍魚的刀,正瘋狂地砍着面前的物體。
“都怪你,都是你阻礙了我們之間……”“不能怪我……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啊!啊啊!”
李進聲嘶力竭地咆哮着,痛苦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手中的刀不停地揮舞,程時的臉已被砍得血肉模糊,碎肉掉落在地闆上,耳朵掉落在一旁的魚嘴旁。
四處血液滴濺,沾滿上李進的臉,他的睫毛有血凝塊。
李進手中的刀驟然掉落,他驚恐萬分,眼神中滿是無措與驚慌。
顫抖的手撫摸着那參差不齊的血肉,呼吸急促,身體搖搖欲墜。
姜屯雙眼噙淚,望着這一切。
回想起近幾個月來,李兄變得沉默寡言,眼神憂郁,不再像從前那般眼中有光,也不再與鄰裡往來。
有時來李兄家中,總能看到他自言自語,時而好好聊着,突然就暴怒的場景,這些畫面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
姜屯淚流滿面,衣襟早已被淚水浸濕。他倚着樹幹,咬牙切齒,不敢相信李兄竟會做出如此殘忍之事。
李進仍在發瘋般嘶吼着,将多年壓抑的心情徹底釋放。
姜屯望着天空中那一絲若隐若現的月亮,耳邊回蕩着李進的瘋狂,直至月亮被陰雲遮蔽,風又起。
隻見李進将一塊塊血肉強行塞進魚嘴,一條條魚的肚子被撐得滾圓,然後被丢進魚塘。
看着這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姜屯不禁想起多年前的紅山。
那時的他年輕氣盛,自以為紅山的危險不過是世人的誇大其詞。
卻不曾想,遭遇數隻惡狼圍攻,被逼至懸崖邊,身上滿是狼爪留下的傷痕,大腿上的肉也被狼狠狠咬去幾塊。
而那時的李兄,英姿飒爽,手中的弓箭例無虛發,将惡狼一一擊退。
可如今再看李兄這般模樣,姜屯心中暗下決定,這條命是李兄救的,就當還給他。
他默默回到家中,拿來四個木桶,再次來到李進家。
姜屯頹廢地坐在大樹旁,擡頭望着随風飄散的雲朵,身上的涼意漸濃。
終于,等到李進熄燈,他熟練地打開小門進入,将魚塘中的魚撈起,裝滿四桶,帶回自家魚塘。
看着滿滿的四桶魚,姜屯無力地癱坐在地,喃喃自語:“明天,一切都将結束……”
姜屯回到房間,看到妻子在睡夢中露出笑容,他一遍又一遍地輕聲說着“對不起”。
聲音低沉沙啞,飽含着無盡的難過、不舍與愧疚。
夜色漸退,黎明将至。
這漫長的黑夜,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與罪惡,而人性的複雜與脆弱,在這黑暗中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