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雁栖懸在導航界面上的手指,始終沒有按下去,他沉思片刻,突然對文筱筠道:“回去的路,你還記得嗎?”
前不久遇見四臂猴那天,一片長得出奇一緻的林子裡,文筱筠在沒有任何導航的指引下,就能說出他換了條路。這次路況要好認一些,她沒道理之前認的,這次認不的。
文筱筠似乎也正打算和許雁栖說這事,卻讓許雁栖搶了先,她先愣了一下,随即堅定道:“我記得的,許老師。”
許雁栖聚精會神地注視着文筱筠,像是在評估她這句話的可信度。事情雖然是他先提出來的,但畢竟是頭一回,沒有相應的經曆,他也不敢貿然做這個決定。
文筱筠猛地一震,像重返學生時代,在課堂上被老師點到名字。
念及此,她不由咽了口唾沫,但一想到情況緊急,連忙道:“許老師,我這人從小方向感就很好,人送外号‘人型導航’。”
宋彬像是想到什麼,在文筱筠之後說:“對,星際網上流傳過,我當時還以為是人設呢。”
其他人也想起來了,跟着附和。
話音一落,許雁栖就迅速收起光腦,對文筱筠道:“好,你來帶路。”
文筱筠沒想到許雁栖居然就這麼相信了自己,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不過她理智尚在,鄭重其事地“嗯”了一聲,手一揮,叫上所有人跟着她出發。
盡管其他人心有疑慮,可主事的人都發話了,再擔憂,他們的腳步也沒半點猶豫。
如今經過一段時間的習慣,眼下他們不用任何人安排,就有序地排成兩列隊形,比來時快一些的速度,趕往今天的出發地。
返回的路上,文筱筠和陶孟白走在最前面,許雁栖和李澤斷後。由于行程匆忙,所有人都緊跟前面的人,注意力全放在了趕路上。
因此,當許雁栖又一次拿出光腦,還調節成深夜模式時,隻有和他并肩同行的李哲發現。
李哲見狀,不由一愣。他剛要開口詢問,又像想到了什麼,及時住了嘴,隻是用餘光瞥了一眼許雁栖的光腦。
他軍人出身,視力是一等一的好,輕而易舉地就看見了許雁栖光腦上的内容。
果然不出他所料,正好是導航的頁面。
許雁栖察覺到李哲的視線,轉頭看向他。對于李哲的發現,他沒做任何反應,見李哲并沒什麼要說的,他便回頭垂眸,繼續看着光腦。
李哲滿腹疑問,不明白許雁栖明明擔心,為什麼還要放手,讓文筱筠帶路。而且行至半路,他還偷偷拿出光腦,調出導航的頁面,比對着路線是否正确。
最主要的是,他還知道調成深夜模式,這不明擺着不想被人發現嗎?
可剛剛許雁栖應該知道他看見了才對,為什麼依舊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一方面,對于許雁栖明面上給了文筱筠信任,背地裡卻偷偷搞小動作,身處一個團隊,李哲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另一方面,許雁栖平靜的态度,又讓他捉摸不透。
懷着這些疑問,李哲這一路走得十分艱辛。
他是個直性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次他帶着好幾個問題,一路走來,卻顧及着現狀,一個都不敢問,很是把他憋壞了。
好不容易到達了目的地,他正打算松一口氣,許雁栖的任務又來了:“老規矩,陶隊,李副隊和我去安插屏障,其餘人鋪設屋子。”
李哲那一口氣就這樣堵在了喉管裡,他雖然垂着頭喪着氣,但還是任勞任怨地聽從了許雁栖的安排,利落地把工作幹完。
不過等他們回來,許雁栖卻一反常态,率先開啟了話題,說的還是李哲最關心的那件事。
隻聽許雁栖對文筱筠道:“這一路,我拿導航和你帶路的速度對比,和我想得差不多,路不熟的情況下,有人帶路确實比照着導航走要快,以後可能偶爾要麻煩你了。”
許雁栖之所以叫文筱筠帶路,自有他一番考量。正如他所說,哪怕有導航地圖指引,可要是在陌生的環境裡前行,每一步勢必都會小心翼翼。
尤其是團隊合作,而且臨近夜晚,這對于陌生的地方來說,危險系數會大大增加。
如果文筱筠所言非虛,那麼就會節省他們不少時間。否則出了問題,後果難以估量。
雖然許雁栖半路打開導航,一部分是為了保險起見,怕文筱筠可能會走錯,但要說他兩面人做派,倒也不至于,不然等他們安全了,他也不會直截了當地把話挑明了。
李哲自覺誤會了許雁栖,頓時心生愧疚,可許雁栖為何要調成深夜模式,他還不知曉其中奧秘,于是便直接問出了口。
對此,許雁栖面無表情地看向李哲,指着天空道:“天黑了呀,要護眼啊。”
話雖如此,但許雁栖的語氣裡,充滿了不明白李哲為什麼要這麼問的意味,就像李哲問的是“一加一為什麼等于二”一樣。
李哲:“……”
他想了千萬種理由,卻沒想過答案居然這麼樸實無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