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的?”狹小的空間裡,華四海驚訝的聲音在四處飄蕩。
不怪他如此,實在是許雁栖的話給他沖擊太大。
盡管如今房價昂貴,買房還需要搖号,但是許雁栖幹了好幾年星球試住員,以他的工資,不說别墅大平層,買一個僅供他一人居住的小房子,綽綽有餘。
搖号這件事或許有些困難,不過許雁栖職業特殊,單位内部會有一些名額。
他工作這麼多年,星球試住員還斷層得厲害,老一批面臨退休,要買房早就買了,新生代才剛剛起步,輪也該輪到他許雁栖了。
不過各人有各人生活方式,華四海想不明白,但也沒有細究的打算。
“行吧,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去院裡開會。”華四海目送許雁栖下車,在許雁栖關門之際,他又說,“對了,你離開快一個月了,你房子有自動清潔功能嗎?”
現在的生活很是智能,車可以自動駕駛,房子也可以自動清潔。
不過這套設備價格不菲,一般家庭可能承擔不起。許雁栖的房子又是租的,就是不知道這麼個臨時居所,他會不會安裝自動清潔設備。
“有,房子自帶的。”
“那你房東還怪有錢的。”一些自住的房子,都不一定會有這套設備,許雁栖租的,反而自帶的有,要麼這套房子曾經是房東自家人住的,要麼這個房東經濟狀況很好。
“行,有就好。”華四海點點頭,沖許雁栖揮了下手,“我還怕你沒有,又沒請人打掃。這麼晚了,不管是你,還是請别人來搞衛生,都不現實,想着帶你去我家住呢。”
許雁栖怔住片刻,随後偷偷向他的房東說了聲謝謝。
雖然當初因為這個自動清潔功能,他的租金要比一般房子貴上許多,但今天也是托了這個功能的福,他才沒有開第一次去别人家裡過夜的先河。
并且這一生,他都不想開這個先河。
“謝謝你送我回來,回去路上小心。”許雁栖正要把車門合上,臨時卻住了手,随後他又拉開車門,彎腰對華四海道,“到家了,給我發個信息吧。”
後面的話,他說的不如前面順暢,而且眼神飄忽,不敢直視華四海。
華四海一愣,随即笑了起來,他原本想調侃許雁栖幾句,可看見他的反應,又作罷:“沒問題,雖然我一個大男人這麼做,感覺還怪矯情的。”
許雁栖這麼一個大男人,說這種話也怪矯情的。不過話已經說出口了,他面上有些羞赧,心底卻湧出幾分輕松愉悅
這一次,許雁栖總算可以把車門關上,目送華四海離開。
夜深人靜之際,許雁栖躺在床上,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縫了,也沒等到華四海的消息,他不放心地發消息問華四海:【到沒?】
華四海那頭很快回複:【剛到,正要跟你說呢。】
許雁栖總算可以安心睡去了。
他沾枕即眠,因此錯過了華四海緊随其後的第二條信息:【明天我安排了人來接你,開院裡的車,就在你小區門口。】
……
第二天一早,許雁栖比平時早許多起床,他住得離研究院遠,還沒有車,隻能掐着點趕公共交通。
昨晚他回來,已經很晚了,晚睡早起,因此當他起床時,整個人的精氣神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步子不靠走,全靠挪,進洗手間洗漱,一照鏡子,以往半耷拉的眼皮,這會兒直接眯成了一條線。
許雁栖規律作息幾十年,睡眠不足照樣宛如行屍走肉。
洗漱完,拿營養劑作了早餐,許雁栖才算緩過神。他看着實時公布的公共交通到達的時間,根據自身情況,選了個差不多的點出門。
這會兒天色尚早,路上幾乎看不見什麼人。許雁栖心無旁骛,什麼都看見了,又什麼都沒看進眼裡,徑直走到小區門口。
小區門口不遠處,停了一輛車,車上貼了一個标志,許雁栖覺得有些眼熟,不過他沒有在意,越過車輛,向馬路對面走去。
“許老師,這裡,我來接你去院裡。”駕駛座的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一張許雁栖應該見過,但不怎麼想得起來的臉。
與此同時,許雁栖知道車上那個标志為什麼眼熟了,因為那是研究院的符号。
許雁栖快速眨了兩下眼睛,返回去走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坐進去:“不好意思,剛剛沒注意到。”
不好意思沒注意到對方,也不好意思沒注意到研究院的象征。
他抿了下唇瓣,還想問對方怎麼稱呼,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見外了,許老師。對了,我叫何甯,去年才進院裡的,現在在大海哥手下幹活兒。”
何甯看起來三十上下,單眼皮,高鼻梁,嘴角帶倆梨渦,笑起來格外親切。
他嘴裡的大海哥就是華四海,院裡和他熟識的,年長于他的,叫他大海,比他小的,後面就帶個“哥”。
何甯能在華四海手底下工作,不知道是他性格如此,還是沿襲華四海的一些習性,一路上,他嘴巴不停,就差把支付密碼告訴許雁栖了。
“昨天晚上大海哥聯系我,說許老師住得遠,叫我今天來接你,他還說了,昨晚給你發了消息,但你沒回,可能太晚了,你睡着了,沒看見。”
許雁栖一驚,翻出光腦查看,的确有一條未讀信息,點開一瞧,剛好能夠和何甯說的對上。
他扯着嘴角,想表示一下歉意,卻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抱歉,我早上沒有看光腦都習慣。”
何甯“嗐”了一聲,擺擺手,不在意道:“多大點事兒,咱們又不是真錯過了,許老師,你這樣就真的太見外了。而且能為許老師做點事兒,是我的榮幸。許老師,你不知道,你可是我的偶像。我們這些在你後面進研究院的,幾乎都是你的粉絲。”
每當研究院有新人進來,十個裡,一般能有五六個說這樣的話。
對于這些話,許雁栖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已經可以遊刃有餘地面對了:“謝謝你。”
不過許雁栖還是希望他能換個人當偶像。
何甯笑得腼腆,不複一開始那麼自來熟。但他很快恢複過來,繼續開啟他的話匣子:“對了,許老師,你吃早餐了嗎?”
許雁栖點了下頭:“吃了。”
之後他們就在這樣一問一答,或者在何甯的長篇大論中,開到了研究院。
下了車,走到會議室門口,許雁栖看見祁默已經在裡面了。
偌大的會議室裡,祁默找了個角落裡的位置坐下。
他雙手環胸,頭歪在一旁,墨鏡挂在臉上,看不出他的眼睛是睜着,還是閉着。不過從他的狀态,還有平緩地呼吸來看,應該是睡着了。
許雁栖見狀,心想這都能睡着,那幹嘛還來這麼早。
不過他并沒有叫祁默,而是走進會議室,尋了個角落裡的位置,但距離祁默不遠的地方坐下。
他全程沒弄出什麼聲響,不過坐下的過程中,他的身影有在祁默面前晃了一下,但祁默沒有任何反應,許雁栖由此肯定,祁默是真的睡着了。
坐下後,許雁栖的眼神時不時瞥向祁默,随着看過去次數多了,他視線停留的時間也一次比一次長,漸漸地,他的心神似乎都讓祁默給攫住了。
祁默無疑是好看的,這點許雁栖在初見他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個子很高,尤其是坐下來,兩條腿仿佛沒地方放一樣,支在那裡,估量他腿長的時間,都要比别人的久一些。
他今天沒有穿工作服,而是換上了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腳下是一雙锃亮的黑色皮鞋,簡潔中,又穿插了幾分正式感,看起來很重視這場會議。
反觀許雁栖,白T、淺色牛仔褲加闆鞋,由于出門太早,出于對溫差的考慮,他還從衣櫃随便抽了件格子襯衫。
襯衫整體偏藍,具體還參雜了什麼顔色,許雁栖就看不出來了。
許雁栖常年工作服加身,研究院對着裝又沒什麼要求,總體來說,穿了就行,甚至看見一些女裝大佬,他們也見慣不怪。
别問,一問就是工作壓力太大,需要一些特殊的方式減壓。
大型會議許雁栖常常錯過,他衣櫃裡至今唯一的一套正裝,還是當初他面試時購入的。
那一年他還沒成年,現在估計都穿不下了。
研究院的整體氛圍開放且包容,隻要不裸奔,沒有人會在乎别人穿什麼。
再加上許雁栖很少出席正式場合,他心中對于服裝的那根弦,除了工作服,就是便服,再沒其他的了。
如今看見祁默的穿着,許雁栖心裡缺少的那根弦,仿佛突然間出現了,隐約還有些活泛,隻是不等許雁栖想明白,會議室陸陸續續進來一些人。
他們看見許雁栖和祁默,紛紛上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