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昊宇的挑釁，柳井的表情微變，連擡起來的手都頓在了半空。

他覺得不爽，下意識想怼回去。

剛想開口，高叔那天給他說的話突然從腦海中閃過。

“你到了那裡以後，盡量躲着他走。”

“他要是不痛快，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

柳井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幹裂得起皮，胸腔部位傳來隐隐刺痛，讓他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種被細密的針紮似的疼痛。

伴随着胃裡如同火燒火燎的饑餓感，柳井此刻有一種自己的胃被人用力攥在手裡反複揉捏的感覺。

他調整了一下僵硬的表情，确保沒什麼不妥以後才慢慢開口:“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說完，他也不等昊宇反應過來，轉身就要離開。

“我讓你走了？給我站住!”

柳井停下了，但是沒回頭。他連一個表情都不想給昊宇。

柳井的頭發已經很久沒修理了，有些長，一些碎發垂下來，擋在他的眼睛前，但此刻他卻沒心思管這些。

“還有什麼事嗎？”柳井的聲音依舊沙啞，但是比起剛才，此刻已經平穩了許多。

“不是要喝水嗎？過來，我給你倒。”昊宇一改先前對柳井的嫌棄，此刻反而顯得親切起來。

“别跟昊哥一般見識，來來來，渴了吧，我給你倒水。”說罷，他将手裡的遊戲機一扔，就要給柳井倒水。

這一套操作整得柳井雲裡霧裡，一時間拿不準他到底要幹嘛。

“你不喝嗎？”

柳井本來想拒絕，可是他實在太想喝水了，加上他沒也想太多，以為昊宇此刻的行為隻是想緩和一下他們之間僵硬的氣氛。

于是他妥協了，連昊宇先前潑他一臉水這件事，他也不計較了。

他轉過身去，伸手去接昊宇手裡的水杯。

誰知，昊宇卻不松手。

看到柳井傻兮兮的湊過來接自己手裡的水，昊宇意味不明的笑了。

待柳井的手碰到了水杯，他卻沒有松開，而是借助手上的力量優勢，使勁将杯口倒轉向下。

一時間，杯裡的水盡數撒了出來，大部分都濺在柳井身上。

這杯裡的水，好似柳井的自尊。

對于他來說，寄人籬下可以，受盡白眼也可以，但是要他卑躬屈膝像狗一樣跪地求饒，他做不到。

柳井火了。

他奪過水杯，往昊宇的方向一扔，卻被他躲過去了。脆弱的玻璃杯接觸到牆壁的那一刻立馬四分五裂，發出不小的響聲。

“你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很顯然，柳井的質問在昊宇的微笑不語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很奇怪，也很自然，這個房子裡的人不少，此刻卻沒一個人出現，就好像……在他出現在昊宇面前的那一刻，這些人都憑空消失了。

“你就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啧，真沒禮貌。”

“說這話之前照過鏡子了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柳井脫口而出，絲毫不管面前的昊宇聽到這話後會怎麼想:“就你這樣的，誰遇上都得倒八輩子黴。”

昊宇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讓人看不透的冷靜……與陰翳。

“柳井，别以為我會把你當小孩子，你再多說一個字，老子現在就讓你滾回病床上，一輩子也别想爬起來!”

“别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不就是因為我媽那點破事兒，讓你看見我心裡就不痛快嗎？我走就是了，何必擺那麼大架子。”

說完，他也不管身後的人作何反應，擡腳就往客廳大門走去。

這些話一說出來，柳井的心裡就暢快多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一旦踏出這個門，就得回到擔驚受怕的日子裡了，可是他不後悔。

對于他來說，要那傲骨有何用，不值幾個錢。

他也不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受不了一點委屈、把自尊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的人，可他現在就是樂意這樣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