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柳井感覺有點别扭，不過還是把手搭上去了。

“你好好休息。”季未把他送至床邊，給他拿了套衣服，就出去了。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柳井突然覺得惆怅，說不上來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他理所應當的覺得，季未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可憐他才讓他留下的，就像下面那些受他庇護的人一樣。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衣服也沒換，任由思緒飄遠。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眶慢慢紅了，隻不過沒哭。

不多時，他的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他心裡一驚，趕忙朝門口看去。

高嬸在看到柳井的那一刻，連忙把擋在自己身前、端着一堆補品的高叔推開，快步走到柳井床前，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詢問他還有哪兒不舒服。

看到柳井憔悴的面容，高嬸心疼得眼淚直掉，看得在場的人都不忍心了。

高叔趕緊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趕緊過來安慰兩人。

“高嬸你再哭就要變成不好看的黃臉婆了，我好着呢，今天還能自己出門……”柳井說不下去了，他甚至不敢擡頭看高嬸的臉，隻是默默低着頭，任由眼淚掉下來，又被他悄悄擦掉。

這一切全都落在了季未的眼裡。

“我的小井啊，你這麼這樣命苦……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這段時間你去了哪兒啊？”有沒有受什麼委屈？”高嬸哭得梨花帶雨，哪裡還有先前說一不二的強硬态度。

“咱小井福大，命也好，快别餓着他，讓小井吃點東西。”高叔趕忙岔開話題。

“對對對，别把小井餓着了。”說罷，她趕忙打開自己帶來的食盒，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一邊拿還一邊說：“昨天你高叔才告訴我找到你了，可把我高興壞了，來，這些都是你以前愛吃的，離家那麼久，都不知道你在外面有沒有吃飽……”說着說着，高嬸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又怕在孩子面前失态，索性直接出去了。

高叔看到柳井也于心不忍，走過去輕拍了幾下柳井的背表示安撫。

“季總，小井就交給你了，我們……我們明天再過來看他，他嬸嬸見不得孩子吃苦……”季未一直站在旁邊，聞言，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不出所料，高叔的眼眶也紅了。

“讓高嬸保重身體，這裡随時歡迎你們來。”

“那就麻煩季哥你了……舒良情緒不穩定，會打擾小井休息，我先帶她回去。”說完，高叔又看了一眼柳井，便戀戀不舍的離開了。

高叔出去的那一刻，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柳井再也控制不住，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季未知道他心裡苦，也知道他這段時間過得不容易。

他沒出聲打擾，隻是坐在床邊，默默陪着他，時不時給他遞下紙巾。

過了一會兒，抽泣聲慢慢弱了下去，直至消失。

“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再睡。”

“我要喝水。”

季未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想吃什麼，我給你拿。”

“什麼也不想吃。”

“那就先喝點湯，行嗎？”

“嗯。”

季未給柳井盛了一碗湯，等沒那麼燙了才遞給他。

柳井一邊喝着碗裡的湯，一邊輕聲說：“我爸媽很忙，生了我一個孩子，也隻是扔在家裡讓保姆看着，可保姆和我不親，因為我隻是她雇主的孩子，所以可以說我是高叔和高嬸帶大的。”

“我們家的那些親戚和至交，在我家出事以後就都聯系不上了，誰都躲着我，跟避瘟神一樣。”

“隻有他們倆一直在聯系我，找我，可我連一個電話，一條短信也沒回過。”

湯喝完了，柳井把碗遞給季未：“高嬸給我熬粥了嗎？我想喝粥。”

季未沒說話，默默給柳井盛了粥，然後等它沒有那麼燙了才遞給他。

他當然知道，這兩人一直在找他，也知道，他們是真心對他好，把他當自己的孩子對待。

“你會笑我嗎？我今天在你面前哭了。”

“不會，這沒什麼好笑的，人之常情。”

“可我覺得丢人。”

“需要我給你保證嗎？我不會拿這件事來笑你，真的。”

柳井笑了。

“怎麼用這種哄孩子的語氣說話，我有點不習慣。”

季未聞言，撇了他一眼，接着慢悠悠的說道：“你監護權都在我手裡，怎麼就不算是孩子了？”

此話一出，如同晴天霹靂。

“不是，你……”柳井被震驚到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是在開玩笑對吧，這種東西不是得讓我父母同意嗎？他們怎麼可能會把這個轉讓出去？”

季未就猜到柳井知道這件事以後會有這樣的反應：“需要我把你媽簽字那一頁翻出來給你看嗎？”

“那倒也不用……”柳井暫時忘記了委屈，因為他此刻很迷茫。

他不喝了，轉手就把手裡喝了一半的粥遞給季未。季未十分自然的接了過去。

“我隻是想感歎一下，大清都亡了，怎麼還有人賣孩子。”

“……”

“你誤會了，我沒給你媽錢。”

“……”

“是我不值錢的意思嗎？”

季未徹底無語了。

“别逼我抽你。”

柳井不說話了。

“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一直在你隔壁的書房。”

“嗯”

說完，季未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等到徹底看不見季未了，柳井這才輕輕笑出來聲。

既然反抗無效，何不順從，讓自己活得輕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