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白宇在這個關頭邀請他是出于什麼目的。
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人的動作會那麼快。
短短幾天不到,柳井在自己手裡的消息就已經被散布出去了。
可想而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這些人已經無形中達成了某種共識,而這種共識,專門針對柳井……或者說,整個柳家。
避無可避的情況下,隻能是見招拆招了。
……
昊宇叼着煙,沒點燃,百無聊賴的坐在車裡等季未,就像以前一樣。
他并不擔心此行,因為結果再不濟也隻是被幾個老狐狸圍追堵截,強迫他交出柳井。
反正他們不敢拿季未怎麼樣,最多就是背後搞點小動作,惡心一下季未而已。
一想到這裡,昊宇就覺得可笑:以季未一貫強勢的态度來看,他是不可能如他們的意,把柳井置于幾人的控制之下的。
要麼,一人獨占,要麼,分毫不取,這,才是季未。
下小雨了。
天色陰沉,黑雲積壓,路上行人不管是帶傘的還是沒帶傘的,都行色匆匆,急着往某一個方向去。
一轉眼,已經是深秋了。
雨滴敲打着車窗,發出不規律的“哒哒”聲。
寒風裹挾着枝頭搖搖欲墜的楓葉,大有一種不把它拖入泥潭不放手的架勢。
季未撐着傘,朝昊宇走過來。
這個場景,不禁把他的思緒拉回與柳井初見的那天。
那時候還是早春,柳家剛出事,而程景和季未之間的矛盾已經達到了徹底不可調和的地步。
不明所以的柳井收到暗示以後,把季未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橫渡大洋就為了讓季未能夠幫他們家一把。
從小就被父母養在溫室裡的孩子,怎麼可能嗅得到風雨欲來,大廈将傾的味道。
昊宇還記得分别多年後,季未再見到柳井的那一天。
那時候的季未也如現在一般,獨自撐一把黑傘,身着正裝,身上的大衣被風撩起衣擺,他卻沒在意。
那時候的他們好像也是要去赴一場酒局的約。
隻不過,季未那時可不是一個人。
他就站在季未的身旁,剛想為季未拉開車門,冷不丁聽到身後傳來一句“季先生”。
衆人紛紛回頭看,隻見柳井微喘着氣,臉上洋溢着笑容,眼神堅定的看着人群中的季未。
那眼神好像在說,你看,别人說你不會見我,可我就是等到你了。
雨水落在他的臉上,正順着輪廓慢慢往下掉。
是的,聽說他在東陸門口等了很久,季未都沒見他。
為了能追上季未,所以他把傘給扔了。
昊宇下意識去觀察季未的反應,但是很奇怪,自始至終,季未隻是掃了柳井一眼,就徹底移開了視線。
全場鴉雀無聲,大家都在等着季未表态。
就在大家都以為季未會無視柳井的時候,季未卻說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的話。
他說:“把他送回美國,找人看緊了,風頭沒過之前,别讓他回來。”
話是對着昊宇說的,可他的視線,卻又重新落在柳井的身上:“回去等消息,我會聯系你。
意思很清楚,他會幫他。
那時候的昊宇不明白,季未明明不是那種聖母心泛濫的人,更不可能念舊,光是程景做的那些事,就足夠他落井下石一萬次了,他又怎麼可能會不計前嫌幫柳家一把。
可他就是答應了柳井。
帶柳井走的時候昊宇回頭了,他看到季未隔着雨幕,目送他們離開。
之前不理解為什麼季未第一眼看到柳井的時候會刻意移開視線,等人走遠了又望着他的背影發呆。
後來他才明白:柳井已經長大了,而季未看向柳井的眼神,早已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