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井也沒有想到，季未居然不躲開！

先前罩在他身上的外套猶如浮萍，被他的動作一帶，順勢滑落在地闆上。

柳井此刻的臉色變得鐵青，手也顫抖個不停，呼吸的急促，顯示出他内心的慌張。

盡管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但柳井依舊竭力保持理智，并沒有因為季未表現出忏悔的樣子，他就選擇原諒他。

季未低垂着頭，一言不發，伸向柳井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縮了回來。

盡管他真的很想抓住柳井的手，再也不松開。

幾縷淩亂碎發散落下來，遮住了他深邃但明顯哀怨的眼，仿佛一座靜默的雕塑。

他似乎有話想說，然而卻遲疑不決，嘴唇蠕動着，卻始終沒有聲音。

他的思維像一團亂麻，無數想法在腦海中瘋狂旋轉，卻無法找到出口。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他悄悄藏起心裡的軟弱，謹小慎微的開口詢問，語氣中盡是顯而易見的憂傷。

柳井卻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見柳井不願搭理自己，季未也不催，而是一直保持着單膝跪地的動作，盡量讓自己與他齊平。

隔着一步之遙，他倔強而又執着的看着眼前傷痕累累的柳井，像是少看了一眼，柳井就會消失似的。

柳井的臉色很難看，陰沉沉地像一塊鉛，在白色燈光的照射下閃着，顯得寒氣逼人。

兩人之間看似隻有一步之遙，但柳井周身仿佛籠罩着一層厚障壁，硬生生把季未隔絕在外。

親近但難以逾越的鴻溝，好似面前的兩人相隔萬裡，難以企及。

……

“既然做出了那種事，就别裝模作樣的祈求我的原諒，還是那句話，你讓我覺得惡心……”柳井終于開口了。他那低沉沙啞的嗓音在寂靜的空氣中久久飄蕩，顯得蒼白又無力。

你讓我覺得惡心……

冰冷的話語變成尖銳的匕首，裹挾着不知道哪裡來的寒風，一不小心，就刺入了季未的心髒。

……

季未咬緊了牙關，極力忍耐着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他用力扯了扯嘴角，想努力擠出一抹微笑來，讓自己的臉色别那麼難看，可惜失敗了。

緊握着的拳頭，一直被他藏在身後。

那些藏在心裡沒來得及說出的話和自己許下、還未實現的承諾此刻猶如将傾的大廈，在柳井刀割般的話語下，像個笑話一樣搖搖欲墜。

柳井看着眼前的季未，第一次覺得那麼陌生，陌生到自己都快認不出他了。

“你……”

明明季未很想問清楚，他到底是不是非常厭惡他，以至于他一靠近，柳井就忍不住朝四周逃竄。

此時此刻，他說不出任何話來，像是喉頭早已被苦楚塞滿，以至于隻要他一開口，就會有一陣又一陣的酸楚冒出來，把他淹沒。

……

柳井一直小心翼翼的觀察季未，這會兒突然看到季未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苦笑，眼神深邃而空洞，仿佛在追憶着什麼，又仿佛在對着自己的内心發呆。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副模樣的季未。

……

“季未！你在哪兒？快出來！白夫人她又回來了……”昊宇氣喘籲籲的推開了虛掩着的門後。

他一進門就慌不擇路的往裡面走，絲毫不注意腳下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走一邊刻意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呼喊季未的名字。

季未和柳井一聽，雙雙擡起頭來，朝門外看去。

季未的反應比較快，在柳井還沒想到“白夫人”是誰的時候，他就已經站起來了。

等到季未已經走到門口、當着他的面關上了浴室的門，他才反應過來“白夫人”說的是趙語淩。

直覺趙語淩的來意沒有那麼簡單，柳井連忙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想去見趙語淩一面，卻不料由于在地上坐了太久，他的腿早就麻了。

他剛站起來，由于腿部的血液循環不暢，突然眼前一黑，還沒等他站穩，就感覺到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腦袋蒙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就已經摔倒在地上了。

他的左手在膝蓋和頭接觸到地面之前，重重的砸在地闆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