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見,季未後來去了,最後僥幸不死,逃回來了,卻被姑母掃地出門。這還不算完,後來姑母甚至處處打壓季未,就為了把他逼入絕境。”
聽到這些,柳井一直表現得很冷靜,但垂在桌下的手卻在微微顫抖,要不是死死攥住衣擺,說不定都被對面的趙銀川看出來了。
此刻柳井的心髒如同被一雙大手緊緊握住一般,喘不上一點氣來,針紮似的疼痛逐漸蔓延,漸漸包裹住整顆心髒,讓他全身痛苦難忍,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疼。
程景是他的母親,以她那斬草除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他當然知道程景要打壓一個人,會采用什麼樣的狠辣手段。
至于送季未去死……程景要是不想讓一個人活,是不會給他任何生機的。
柳井不敢再細想下去了。
光是幾句隻言片語,柳井就能猜到,季未當初能活下來,一定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
這也難怪昊宇與阿芷對待自己,始終沒有一個好臉色,隻不過他們被季未壓着,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一想到這裡,柳井對季未的愧疚又加深了幾分。
自己的母親都那樣對他了,為什麼他還要不遺餘力的對自己好?難道真的像趙銀川說的那樣,他是為了毀掉自己,讓程景後悔?
如果他的溫柔是假的,可那本記錄了自己的一切的記事本又怎麼解釋?難道記事本的存在,也是為了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可季未不管是決裂前,還是決裂後,對他都是一如既往的上心。
柳井覺得自己已經魔怔了。
……
那一天,柳井尋遍了記憶裡關于季未的一切,連蛛絲馬迹都沒有放過,最後才小心翼翼的得出一個他确定無疑的結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個叫季未的男人默默關注他很多年。
為了讓柳井接受他,季未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與偏見,拔掉身上所有的刺,用盡全力去抱緊一隻被抛棄的喪家犬。
是的,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願意承認,他被一個男人愛着。
柳井心裡泛起陣陣酸楚,手指無意識蜷縮,腦子裡像是灌了水一樣,思維阻塞,什麼都想不起來,胃此刻也疼得難受,一陣一陣的蜷縮,簡直快要了他的命。
突然,他察覺到不對勁,快步沖進洗手間裡嘔吐不止。
不明所以的趙銀川看到柳井突然起身,先是一楞,随即立馬反應過來,立刻倒了一杯水,端起來,朝柳井走去。
“喝點水吧!”等柳井再也吐不出東西來了,趙銀川這才把水遞到柳井的面前。
“謝謝!”柳井接了過來,卻沒喝,甚至連頭都沒擡起來,不願意看身旁的趙銀川一眼。
趙銀川還想說些什麼,突然,門鈴毫無預兆的響了。
兩人皆是一愣,随即默契的擡頭看向門口。
“我去開門。”趙銀川留下一句話,就擡腳朝門口去了。
趙銀川一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高叔。
一見門開了,高叔立馬擡頭往裡面張望。
眼看趙銀川的身後空無一人,高叔眼裡的光都暗淡了幾分。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趙銀川一看來的是季未手底下的人,表情立馬嚴肅起來,似乎格外不待見高叔。
“打擾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前些天小井走得急,好多東西都沒帶,我今天來就是為了給他送過來……煩請趙公子讓我把東西搬進去,免得髒了你的手。”
趙銀川思索片刻,沉吟道:“這我做不了主,需要征詢柳井自己的意見,他要是想把東西留下,到時候再搬進去也不遲。”
“這……”高叔有些遲疑,因為季未的意思是把東西留下,用不用全看柳井自己的心情,要是全扔了也沒關系。
可趙銀川說的也在理,畢竟他一向尊重柳井的個人意願。
“行吧那就麻煩趙公子幫我問問小井的意思了……”
話音未落,柳井就走過來了。
“高叔,你怎麼會來這裡?”柳井心裡十分詫異,同時心裡隐隐升起一絲期待,連心情也不自覺好了一點。
一看到柳井來了,高叔也高興起來了,連語氣也變輕松了不少,“小井,我來給你送點東西,用不用現在幫你搬進去?”
“我哪來的東西?”聽到高叔這麼一說,柳井不免詫異。
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柳井的腦海裡浮現。
高叔說的東西,有可能是季未之前為他準備的那些。
“那搬進來吧!”
一想到季未還記挂着他,柳井的心裡頓時升起一股暖意,直達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