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掖着沒意思,我就直說了。”
柳井的表情顯而易見的嚴肅了,但語氣裡卻滿是落寞。
他一改先前那副無所謂的态度,顯然是上了心。
“我一直都知道我媽在長青公館養了三個孩子,也知道她在他們身上花的心血和精力遠比在我身上花的多。”
“現在看來,其中的兩個孩子,是季未和昊宇吧!”說完,柳井轉頭看向沉默的趙銀川,那認真的态度顯然是在求證。
趙銀川“嗯”了一聲,便不再吭聲,任由柳井繼續說下去。
柳井也不管趙銀川作何感想,自顧自說道:“我不知道我媽為什麼會這麼做,也不想知道。說句難聽的,那是她的事,我管不着,能做的也隻有順從,僅此而已。”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我和季未,到底誰才是她的親生兒子?”
“小時候挺幼稚的,因為這個,我沒少鬧脾氣,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不說,還一個勁的争風吃醋,整天闆着個臉,一個好臉色也沒有。”
“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廢物,我也覺得我是。”
“久而久之,我學會了放縱。我當然知道這很掉價,但如果我不用這樣的方式來吸引他們的注意,他們又怎麼會願意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怎麼看我的,也知道為什麼。”
“無非是我這個人太張揚了,整天正事兒不幹,還到處惹是生非,惹出了不少閑話,讓你們知道了。”
趙銀川沒回應,卻也沒否認。
“哥,你先前告訴我,我媽與季未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那一步,我卻不這麼認為。”
“她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優先考慮利益最大化,為此,她甚至可以放棄毫無用處的我,轉而扶持其他人。”
“我相信,如果不是季未這個人值得,她是不會在一個陌生人的身上投資的。”
“後來的結果如你所見,季未為了保住柳家,不惜和白家以及趙家翻臉,甚至無數次救我于水火之中。”
“光憑這一點,足見他的人品。”
“所以我才要去問清楚,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趙銀川也沒有想到,柳井居然會把壓在心底的秘密告訴他。
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柳井這個傳聞中的敗家子居然會那麼透徹,明明這些被程景捂得嚴嚴實實,除了幾個當事人,其他人根本無從得知。
柳井見趙銀川呆住了,還以為他是被自己的一番話弄得神志不清,連話也忘了說了。
“哥,你想什麼呢?那會兒不懂事,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好吧!”
“再說了,我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母親願意這樣做,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請幫我辦理入學吧,我下周就去上課。”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銀川再推辭就不禮貌了,索性順水推舟,由着他去了。
“那行吧,要是受不了了,你随時可以回來,沒人會怪你。”
“行!”
“那早點回去休息吧,已經很晚了。”
“嗯。”
……
等柳井回到房間,心虛的關上了門,卻沒開燈。
他的背抵在門上,右手扶着左手,俨然一副心虛的模樣,臉上露出一絲慌張,卻在強裝鎮定。
陳傅洲說他的左手裡有竊聽器,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鬼使神差,他走到書桌旁坐下,将自己的左手放在桌面上,試圖解開手上的束縛帶,想看看夾闆裡面到底有什麼。
他輕輕地用左手的指甲掀起束縛帶的一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自己。
随着束縛帶一點點地松開,他的心跳似乎也随之加速,仿佛解開束縛的同時,也釋放出了他内心的某種期待。
當他小心翼翼地掀起束縛帶的一角,眼前的情景卻讓他驚愕不已。
隻見束縛帶的内側有一個黑色小巧的裝置,上面還殘留着一些膠帶的痕迹,顯然是被人為地粘附在裡面的。
他立刻意識到,這就是陳傅洲口中提到的竊聽器。
柳井迅速地将竊聽器從束縛帶中取出,仔細觀察着它。
這個小巧的裝置雖然不起眼,但卻有着強大的功能,應該是軍用的東西。
本該驚慌失措的柳井這時候卻松了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并不覺得季未侵犯了他的隐私和安全,相反,他覺得季未往他手裡放竊聽器這一冒犯舉動情有可原,畢竟是他自己要離開的。
為了給他開脫,柳井情願給自己洗腦,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季未願意在自己身上花心思,說明他還是在意自己的。
柳井将竊聽器小心翼翼地放在束縛帶裡,重新包裹好傷口,試圖恢複原狀。
做完這些,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毫不猶豫的打開通訊錄,找到季未的名字,照着号碼打了過去。
自從來這裡以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聯系季未。
倒不是他想與季未刻意保持距離,而是在他離開後,有些東西已經悄然發生改變,比如……他們之間的關系。
感情裡的懦夫總是如此,一邊期待對方的回應,一邊又把對方拒之千裡,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卻又畏畏縮縮不敢前進,生怕被對方看穿意圖。
說白了,他在虛張聲勢,隻是為了維持自己那高傲的自尊。
柳井的臉上寫滿了憂慮和期待。
電話的每一次振鈴都像是敲擊在他心上,鈴聲在空氣中回蕩,讓他心跳加速,心急如焚。
他害怕對方不願意接他的電話,更害怕對方不屑一顧,覺得自己的這一舉動很廉價。
随着電話鈴聲的停止,柳井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失望和擔憂齊齊湧上心頭。
然而,他并沒有放棄。
柳井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再次撥打了電話。
這一次,電話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決心和堅持,鈴聲在對方的手機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