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宇走了。
門外突然傳來關門的聲音,這聲音在靜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阿芷微微皺眉,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閃爍着決然的光芒。
寂靜的夜晚裡,陰雲退卻,月光如流水般溫柔地灑在窗前的阿芷身上。
她端坐在那兒,面容甯靜,仿佛一切紛擾都與她無關。
然而,她的内心卻像是被無形的枷鎖緊緊束縛,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合同靜靜地躺在桌上,那厚實的紙張和冷酷的字體仿佛都在無聲地嘲笑着她的困境。
她用手指輕輕觸碰着合同,那冰涼的感覺如同她的心情,冷硬而沉重。
早在幾年前,季未就将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她。
阿芷深吸一口氣,從抽屜裡拿出一隻打火機來。
她輕輕按下打火機的開關,火焰瞬間躍然而出,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
阿芷輕輕地将火焰靠近合同,紙張在火焰的舔舐下迅速燃燒起來。
她靜靜地看着火焰吞噬着合同,仿佛在燒掉自己的過去和束縛。
火焰照亮了她的臉龐,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解脫和決然。
随着合同的最後一頁化為灰燼,阿芷緩緩放下打火機。
她的内心雖然仍然複雜,但已經多了一份堅定和釋然。
昊宇并沒有急着離開,而且倚靠在牆角,小心翼翼的聽着屋内的動靜。
曾經的阿芷偏執,癫狂,歇斯底裡,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冷靜,果斷,張弛有度。
阿芷變了,他由衷的替她感到高興,因為這樣的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自己就可以獨當一面,成為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偶爾午夜夢回,他會懷戀那個縮在客廳沙發上等他回家的小姑娘。
為了省電,她會關掉所有的電器,隻留一盞台燈,固執的裹着毯子守在客廳,哪怕冬天的夜晚寒冷無比,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
她怕他的錢不夠花,更怕他回家的時候發現沒人會等他。
那時候他對阿芷的态度是什麼樣的?連他自己都忘了,隻知道他覺得阿芷太奇怪太固執,一點也不像外面那些嬌軟的莺莺燕燕,整天作踐自己,惹他不痛快。
少年得志的昊宇當然不甘心做季未的陪襯,自然是一心撲在和季未博弈上,哪裡會注意到身旁絕色佳人的變化。
他并不指望阿芷這個花瓶能為他做什麼,隻奢求她别整天圍着自己轉,讓自己心煩。
于是乎,他想到了季未。
他本打算将阿芷還回去的,誰知季未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稱他的身邊不需要女人。
為了讓阿芷對他死心,别再糾纏自己,他索性把心一橫,将她拉入兩人之間的博弈,讓她看清自己的真面目,順便知難而退。
誰料,阿芷也不是什麼善茬。
他一直以為阿芷就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誰知,阿芷下起手來又快又狠,為此,差點要了季未的命。
在外人看來,阿芷隻是一個空有美貌的花瓶,哪裡會鬥得過程景費盡心血栽培的貴子。
阿芷當然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看她的。
以上位者的輕視,白家内部的蠅營狗苟以及程景對公家的畏懼作為掩護,她成功聯合白家内部人員,對季未形成威壓,再借機透露風聲,吸引公家的注意。程景迫于無奈,隻能把季未推出去頂罪,舍小保大。
事情的發展都在阿芷的預料之中,然而,沒到最後一刻,她始終沒有松懈。
阿芷對季未下手之際,要不是季未反應夠快,冒險以自己為餌,主動把禍水引到白家子孫的身上,那他指定得折在那場事故裡。
剛開始時,季未沒有反應過來隻是一場針對她的陰謀,但他也不是什麼等閑之輩,得知有人報了警,他的心裡松了一口氣,對外則一直保持緘默,直到警察把他帶走。
臨走前,他告訴阿芷:“我承認你那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有點意思,但别忘了,這是我的時代……”
多年後,這句話一直印在阿芷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曆久彌新。
衆人不明所以,隻覺得季未猖狂無比,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一天過後,季未回來了。
他出來後,并沒有急着洗白,而是将白續憲身死的消息散布出去,借此來吸引江津地區其他大家族的視線。
不出他所料,趙家和甯家借機落井下石,群起而攻之,就是為了率先拿下這塊肥肉。
白家自顧不暇,當然顧不上為難季未。
這還沒完,季未又從白家内部下手,翻出了白閏随的身世,進一步激化白家内部的矛盾。
若不是白宇當機立斷,頂住四方壓力,宣布不再追究白續憲的死因,相信過不了多久,季未就會翻出白家子孫為了奪權,蓄意投毒殺害長輩的醜聞。
程景當然看出來了其中的貓膩。對此,她認為,如果繼續放任阿芷繼續成長,相信過不了幾年,得到阿芷助力的昊宇将會是季未的一大勁敵。
當初她不顧趙語淩反對,将尚未融入社會的季未投放至昊宇的身邊,讓磁場相同的兩人像野獸一樣厮殺搏鬥。
讓季未下場與昊宇内鬥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二舍一的覺悟,決意要用敗家的鮮血,澆灌勝者的前路,為其造勢鋪路。
她深谙此道,當然不允許自己親手構築的利益王朝毀在一個小小的蟻穴上面,隻得親自動手,企圖用阿芷的生命來結束這場可笑的鬧劇。
對此一無所知的昊宇起初隻覺得疑惑,還以為這隻是個巧合,直到阿芷站出來,将季未釘死在恥辱柱上,他才反應過來,這是阿芷的手筆。
此時的他已經被迫和阿芷站在同一戰線上,當然不能反水,隻能任由事件持續發酵,想着等季未吃夠了苦頭,他就出面揭發白家子孫背後的那些勾當。
那天,他親眼看到白家長姐和白宇在後台密謀,等白閏随來了以後,白宇親手将一闆藥片遞給白閏随。
白閏随也是個傻的,換完了藥也不知道銷毀,等事發了才想起來。
等他再回去找那闆藥片的時候,昊宇已經把白續憲吃過的所有藥掉了包。
昊宇站累了,也不嫌地上髒,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在牆角坐下了。
不知不覺中,他的記憶漸漸飄遠,最後回到那次事故之後,自己與季未的相處畫面。
昊宇原本以為程景不會偏向任何一方,可當她不分青紅皂白擋在季未的身前時,他這才明白,自己和季未,終歸是不一樣的。
程景用别人的血肉搭建高台,下意識對季未的偏袒,嚴厲得近乎殘忍的處罰等等壓在昊宇的心頭,讓他險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