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祁從昏暗中醒來,眼淚已經打濕了枕頭。
她呆呆的坐起來,雙臂已經能動,但還是無力。
君祁這裡自然是有人一直守着,白羽凡見她醒了,讓人前去通傳青雲夫婦,她則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問“小少主,您醒了。”
君祁轉頭,看着白羽凡以及臉色還有些白的歲期。
歲期一看就是傷還沒好全,一雙眼中卻都是對君祁的擔心。
白羽凡穿着素衣,一抹白腰帶刺着君祁的眼,
“我睡了多久?”
“快兩個月了,小少主。”
君祁緩緩站起身,正此時玉舒環進來了,帶着一雙微紅的眼,“小七,可還有哪裡不适?”
君祁走上前一把抱住玉舒環,眼淚也同時留了下來,“娘,這都是夢是不是,哥哥他沒事對不對?!”
玉舒環淚流滿面的拍了拍她的背,兩個月,她一直在失去兒子的情緒裡掙紮“小七,去見你三哥最後一面吧。”
最後一面四個字猶如利劍刺穿君祁的心髒。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去的澈水宮。
恍然間她已經隻着寝衣跪在了文澈的遺體前。
文澈靜靜的躺在白玉台上,淡黃色的光暈籠罩着他,好像睡着了,但又沒有一點聲息。
君祁跪在那一句話都不說,衆人在後面看着她也不好出聲言語。
玉秋梓看着君祁的背影,并未上前。
君祁轉頭,看見玉秋梓的臉上是揮之不去的悲傷。
君祁膝行向前,不停地給對方磕頭“嫂嫂,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三哥!”
玉秋梓滿臉淚痕,但還是摸了摸她的頭“傻丫頭,說什麼呢,不怪你。”
“是我!是我太廢物,不好好練功,幫不上哥哥,哥哥...才會為了....救...我而死。”君祁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掉在寝衣上,紅色變深紅,一點點暈染開,狠狠的刺痛着君祁的眼球,腦海中不斷重現着文澈躺在她懷裡的場景,那血就如現在一樣深紅。
玉舒環也别過頭,不忍再看這個場面。
本就重傷初愈,君祁哭着哭着,再次暈倒。
君祁再度醒來,擡手看着自己的紅色寝衣,喚來白羽凡,“更衣。”
“小少主,您要去哪?主母說了您不能...”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更衣!”
白羽凡無法隻能拿來衣裳,依舊是君祁最愛的紅衣。
君祁淡淡轉眸,“即今日起,我不再着紅衣,全部銷毀。”
穿好衣服,君祁去了醫老處,
一進去未等醫老行禮,她已重重跪下。
驚得醫老趕忙上前想扶起她,被君祁淡淡推開“前輩,我知您醫術高明,三哥他真的沒救了嗎?”
醫老搖了搖頭。
君祁擡頭,并不準備就此罷休,“可有複生之術?”
“小少主,複生之術本就虛妄。”
“虛妄也可一試!是有辦法嗎?”君祁焦急地問着。
“少主元神已被打散,雖有龍主曾經的神識保護,但也僅僅是不被直接抹殺而已,元神重聚首先就已非易事。”
“三哥元神還在?你怎知曉?”
“少主龍骨牌已碎,但光暈未滅,此為尚存之相。”
“元神未滅,既如此為何父親要葬了哥哥!”
“小少主可記得少主元神所散在何處?”
君祁神色暗了下來,“落日遺迹。”
“落日遺迹本就開期不定,百年千年都未可知,你何處尋?況且用來聚神的還魂燈,是魔族一位魔将的聖物,怎又能輕易取得?”
“我自會一一尋來。”
醫老看着君祁堅定的樣子,歎了口氣,“就算重聚元神,但少主失了龍骨,已失去任何行動能力,少主最是自尊好強之人,他失了手腳你要他如何自處?”
“龍骨不可替代嗎?我有!”
“小少主,除升龍骨外,其餘任何不可替代。”
“那就是可行,您隻需要告訴我,複生之術所需之物!”
“小少主,此術僅記載于古籍。”
君祁膝行至醫老跟前,“求您了!”
醫老搖了搖頭,“書中記載,複生一需還魂燈;二需升龍骨,據傳此骨于祖龍遺迹中,但萬年來,并未有人見過;三需這歸一丹,此丹是人族歸塵大陸唯一國主平安往生後所成,但如今歸塵大□□分五裂,統一何其難?四需再生泉眼,僅在再生谷中可尋;五需鳳族涅槃羽,涅槃羽是鳳族入神境踏化元境所得,本就稀少;集齊後,需将升龍骨與本體融合滋養百年,再将靈體置于再生泉中浸泡百年,百年後,含歸一丹,燃涅槃羽,點還魂燈,尋回故人;小少主,這裡面所需的哪一個,都不是那麼輕易得到的。”
但君祁依舊是那淡淡的一句,“我自會一一尋來。”
從醫老那裡出來,君祁直奔青雲的議事殿。
一進門便重重跪下,“父親,求父親不要将哥哥葬于沉龍淵!”
“小七,該讓你哥哥好好安息的。”青雲自然知道君祁從哪來,他不是沒詢問過醫老可有複生之法,但也知此術太過虛幻。
“何為安息?哥哥在我眼前而傷啊父親!”
“這筆仇自是要報的。”
“可我不僅要報仇,我還要讓哥哥醒過來!”
“如何醒?你難道要讓你哥哥一直等你,在那個台子上躺千萬年嗎!”青雲痛失愛子,此時也是情緒激動。
君祁重重磕了頭,“父親,是我害了哥哥,哪怕我法術再高強些,也能幫一幫哥哥,我是個廢物,但我不願讓哥哥因為我而永遠的離開我們,我明日起便開始學習祖龍術,百年内,我進祖龍遺迹,勢必尋到升龍骨!”
“升龍骨豈是你想尋便可尋到的?”
“我隻求父親,給我一次機會,倘若尋骨無果,便讓哥哥安息吧。”
青雲扶案閉了閉眼,“此事也非我一人之言,去問問你嫂嫂吧。”
此時已入夜,君祁來到澈水宮主殿。
文澈依舊如白天那般躺在白玉台上,玉秋梓倚在一邊,盯着台上的人。
晚風緩緩吹動着殿内的燭火,
君祁踏入殿中,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她緩緩走至玉秋梓身前,咚的一身跪了下來,帶着無限悔恨的叫了一聲“嫂嫂。”
玉秋梓回頭看她,想要起身扶起她,卻停了下來,她現在是矛盾的,一邊是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君祁,一邊是元神已碎氣息全無的丈夫,她知道文澈疼愛寵溺君祁,但當文澈為她丢了性命,她還是怨的,但又有幾分怨呢?同等情境下,自己就能一走了之嗎?當然不能,但現下還是别扭着的。
“嫂嫂,你該怨的,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君祁看着玉秋梓回眸,那眼中掙紮的神色狠狠的刺痛了她,她愧疚的俯下身子,不再看玉秋梓“今晚前來,是想求嫂嫂給我一個機會,暫先不要将哥哥安葬。”
玉秋梓轉頭看了看文澈,歎了口氣“小七,你哥哥生前最疼你,遺迹之内發生的事情我已聽說,他是你哥哥,當然要護你,所以真的無人怪你,至于你不想讓我安葬他,是要想對他用那複生之術嗎?”
“是。”
“早在他被帶回家的那一刻,我就已問過了,本就是鏡花水月之事,就不要擾的他不安甯了。”